第 111 章(1 / 2)

這個下午,舊食間的院子裡擠滿了人。

這是一次臨時的召集,說是有空的人可自願前來,可全塢堡的女人,有一個算一個,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除了個彆還在繈褓中的嬰兒或是不懂事的孩子,幾乎全員到齊。

大家抻著脖子朝前麵看,隻恨不能站在最前麵,將那架新的紡織機看個清楚。

是的,是新的紡織機,據說是劉通和柳鐵剛改出來的,不用拋梭不用繞線,隻要踩踏板就能自動飛梭,神奇得不行!

拋梭可是個技術活,不是每個人都能掌好力道,尤其剛開始學習的新手,織的慢不說,還容易浪費材料。

是以這一次,那些不那麼巧手的女孩們,一個個都跑得飛快,占據了視線最好的黃金位置。

當秋婆婆踏動踏板的時候,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秋婆婆眼神不好全塢堡都知道,聽說她當年也是忻州城裡數得上名號的繡娘,曾經也能擔起一家的生計。不過世家繡坊的活計可是不輕鬆,日夜都要做工不停,刺繡又甚是消耗視力,沒幾年便拿不起針線了。

之前教大家使用織布機的時候,也是秋婆婆來講解,由萍花示範,因為需要拋梭,眼神不好的秋婆婆很少親自下場。

現在她竟然又拉開了織機,動作流暢乾淨不說,速度還比之前的老織法快上許多,很快就織出了一寸的棉布!

木東來的婆娘王氏看得眼睛都要直了!

她就屬於那些心不靈手不巧的人,之前學織布機的時候就沒兩個閨女快,還一直被木東來嘲笑譏諷,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氣。

狠話已經放出去了,說是要讓自家老頭子給打洗腳水,但若真乾不出點名堂,以後隻會被笑掉大牙。

是以王氏的心裡火燒火燎的,全身都跟著一起發力,恨不能把秋婆婆的每個動作都印在心窩裡,做夢都能溫習。

“好!好!這個好!”

她一邊看一邊邊念叨。

“這梭子能自己來回走,那隻要能把數數明白,織布就快起來了。”

“這布幅比以前寬多了啊,要是裁見襖裙都不用拚布,一剪子下去多暢快?!”

周圍的大小娘子嫌她吵,無奈她站得位置實在優越,為了學織布隻能暫時忍了。

秋婆婆示範完畢,便將織機交給萍花,配合著講起了分解步驟。

這堂課上得時間很長,一直持續到傍晚。除了在新食間乾活的娘子必須要去做飯以外,院子裡沒有一個人離開。

不吃不喝,舍不得走,小解都嫌浪費時間。

好容易排到自己,摸著織機的手都有點抖,生怕一不小心把這麼精致的東西弄壞了。但是很快就都摸出了門道,織布機紮紮作響,棉紗卷急速轉動,飛梭被在彈簧的驅使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聽在女人們的耳中,簡直是最美妙的旋律。

這一天,城裡的爺們多少也感覺到了變化。

傍晚的時候,各個工坊的漢子們進入新食間就餐。今天晚上是麥粥和蒸土豆,搭配醬炒的乾菜,和平時似乎沒什麼兩樣。但是味道嘛,就有點做得不走心了。

乾菜裡麵的醬塊沒有炒開,粘粘的糊在一起,吃到啥全看牛嬸子的心情。

有人一碗給的都是醬,有人隻盛到沒沾到味道的菜葉子,牛嬸子全程黑臉,也不知道在跟誰生氣,一把大馬勺敲得叮當,嚇得墨宗一眾老少爺們都不敢吭聲。

木東來就是倒黴蛋那一夥的。他有家有婆娘,慣常這個時間已經吃起王氏的小灶飯菜,根本不用跟著一眾單身小子擠食間。

但今天婆娘也不知道發哪門子瘋,扔下他和兒子就去學啥織布,連帶著兩個丫頭也走了。

家裡的兩個爺們誰都不會做飯,隻好端著碗去食間,結果盛到的就是一碗半生不熟的還沒味道的乾菜條。

木東來怒了。

牛嬸子比他資曆深,平時他也不太敢惹,但是這次實在太過分,他必須去說道說道!

於是木東來就端著碗去找牛嬸理論,牛嬸也沒說什麼,直接給他的乾菜條裡添了一勺湯,變成了鹹菜條。

“這就完了?”

木東來瞪眼。

“我們乾了一天的活,就給這玩意?”

牛嬸子正氣不順呢,毫不示弱和木東來噴。

“不然你還要啥?以前草團子你不也吃過?現在咋就不能吃?”

從打下午開始,她手下的一群幫工就不見了蹤影,聽說是去學什麼紡織機。

牛嬸子有點不高興,心裡悶悶的,平生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動搖。

那些大小娘子都是她收的,好多是活不下去才來投了墨宗,如果不是她留人下來乾活,她們根本沒有地方安身立命。

可是現在,一個紡織機就都把人心給勾走了,乾活的時候越發魂不守舍,私底下還在研究什麼織布法,完全沒把食間的活計放在心裡!

尤其是今天下午,人雖然是回來了,但是心還留在秋婆子那,叫都叫不回神!

她的食間怎麼了?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嗎?

偏偏木東來還不長眼地往上撩火。

“那能一樣嗎?!”

他把碗推到牛嬸子麵前,“你自己嘗嘗,這玩意還不如豬食!”

結果牛嬸子隻看了他一眼,一聲沒坑,轉身進後院把喂豬的泔水桶臨了過來,重重放在木東來麵前。

“豬食也有,你要吃自己盛!”

說著,她一摔大馬勺,硬邦邦地扔下一句。

“要吃就吃,不吃滾蛋!”

說完,就徑自走去後院生悶氣去了。

正趕上寧非也來吃飯,聽說牛嬸子被氣走了,便走進後院看看情況。

他進來的時候,牛嬸子正坐在房簷下抹眼淚,見他進來,慌忙擦了幾下站起身。

“矩子來了?我給你端飯去!”

“不用,我自己拿了。”

寧非端著自己的小飯盆,挨著牛嬸子坐下,先咬了一口土豆。,然後被鹹的隻皺眉。

彆看牛嬸子對木東來沒個好臉,但看寧非還是十分寶貝的。知道是自己調味出了紕漏,馬上臉臊的通紅。

“矩子啊,鹹了是不?我去給你重炒一份。”

“不用,正好就粥。”

寧非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