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3章(1 / 2)

業朝上承魏朝,魏朝名士之風盛行,講究及時行樂,恣意縱情。魏朝末期,皇帝大肆興建華麗的行宮,中原處處歌舞升平,世家郎君放浪形骸,醉生夢死。

最終,煊赫了三百年的大魏朝亡於朝中權臣竊位,魏殤帝的小舅子舉兵造反,誅殺姐夫,天下大亂。

雖然業朝□□和大德聖人都是直男,但也管不了天下人的喜好。尤其魏朝是名士輩出的時代,名士與士族已經牢牢捆綁在一起,成為世家標榜的典範,一舉一動都為世人推崇。

但前朝名士,有才是真有才,可個人作風大多有點問題。

往好聽點說叫舉止風流,醉心風月,直白點就是男女不忌,日天日地,尤以名士間互相愛慕傳為美談。此風從魏朝中期吹到魏朝亡國,越演越烈,直至魏殤帝年間,“名士”的必備功課便是懟皇帝和找基友,缺一不可。

這個風俗後來也被屹立不倒的世家帶到了業朝。

郎君們年少結交,風華正茂之時彼此曖昧,乃是時下最時髦的“雅事”。

封大都護是直男,平素最看不上某些世家小子塗脂抹粉的娘氣。但他也不覺得這事有多大。

邊軍常年戍邊,塞外苦寒貧瘠,少有女子能長居於此,是以軍中也也有不少結伴過日子的“契兄契弟”,隻要彆失了男兒氣概,大都護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對於封愷,他更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有苦不能對外人說。

他的長子從小就不愛說話,肚子裡裝的全是心眼,誰都猜不透他心裡想的是啥。

封大都護發妻去世的早,他自己又常年征戰在外,長房一直是封愷說了算,半大的少年拖帶著幼弟,一路倒也沒出過什麼岔子。

嗯,這話說得也不全對。

封大都護記得有一年,戰事最緊急的時候,家裡也曾經鬨過細作。

細作是他媳婦的陪房婆子一家。他媳婦沒了之後,這家子就一直在大房,不知之前就是彆人埋下的釘子,還是事之後被人買通,反正那家的丫頭半夜想爬大郎的床塌,被大郎直接打了出去,還查出他們裡通外族的證據。

那小子下手是真的狠,借此整治了闔府上下的仆傭,盤根錯節的幾房老戶,竟然貪墨了府中不少的財物!

甚至有幾個還和京中的某家勾連,膽子大到敢替外人刺探邊軍情報。封愷處理的乾脆利落,直接拉到西大營砍頭,半點風聲都沒往外漏。

等封大都護帶兵回城,家裡已經被收拾的乾乾淨淨,門風為之一清。

不簡單,是真的不簡單。

那時候有封老太太在,封家實際上並沒有分家。

老太太膝下三個兒子三個房頭,那時候大郎才多大,竟能罪證確鑿,連根拔起,那麼些長輩一個吭聲求情的都沒有。

封大都護不知道兒子是怎麼做到的,但經此一役,大郎在家中的地位穩若磐石。

等他成年之後,老太太張羅著給他相看媳婦,但家裡來來回回的表親女娃也好幾個,沒見他對哪個多看一眼。

後來這狗崽子找他祖母密談了一下,祖孫兩個說了什麼誰都不知道,之後不久,他娘就再也不提給大郎找媳婦的事了。

封大都護粗中有細,隱隱砸吧出點味道。

他也旁敲側擊過兒子,大郎倒也爽快,隻說如今京城忌憚邊軍,封家處境不穩,男女也好,男男也罷,他對這些□□都沒興趣。

若有一日看到中意的,他自然會親自下場圈人,家裡就不用跟著操心了。

封大都護:……

封大都護摸了摸鼻子。

兒子雖然是他生的,但這小子從來都不受控,他決定的事天王老子都管不了。

他一個當爹的,總不能管兒子床上的事,索性就由他吧。

好在他們家兒子多,哪怕是大郎遇不上中意的,這不還有個小十二備用嘛!

大不了讓十二郎多生兩個,到時候過繼給他大哥,大郎也不算斷了香火,十二也就這點用處了。

封大都護想得開,說不管就真不管了。偏巧之後政局動蕩,胡騎南下扣邊,封家作為鎮邊大將,處境頗有些內憂外患,大都護一直以為兒子沒心思想這些□□。

沒想到,這小子還真跟他當年說的那樣,遇到中意的會親自下場,半點都不耽擱啊!

封大都護有點欣慰,又有點擔憂。

欣慰的是自家的狗崽子知道去外麵淘食了,甭管叼回來的是啥,以大郎的性子來說,後半輩子有人陪伴,肯定不落單。

不過墨宗的稀奇事不少,他們那個開宗祖師爺就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對這方麵有沒有啥規矩。

嗨,有規矩也沒啥,好歹墨宗還欠大郎一個救命之恩嘛。

倒不是他們封家人挾恩求報,這不是好歹能拉上點關係,以後也能有機會,多相處,多來往。

其實墨宗那群傻子不知道,真正的雲浮令早就被用掉了,他們拿來的那枚是個贗品,封家救人是情分。

大德聖人去世以後,墨宗在雲浮山舉步維艱。

於是繼任矩子披麻戴孝,抱著祖師爺的牌位入宮,從宮門口就放開嗓子嚎,請出雲浮令要陛下為墨宗主持公道。

隻要不是造反,雲浮令可滿足一個請求,這話是陛下親口禦言,他自然要說話算話。

於是陛下下旨,申斥義理派鳩占鵲巢。這份聖旨措辭奇葩,用句極其嚴厲,要求義理派收斂行止,認清身份,給雲浮山地主賠罪,然後不日滾出學宮。

此道旨意一出,朝堂震蕩一片。

朝中官員絕大部分都是世家出身,與草根翻身的墨宗格格不入。以前礙於大德聖人的威名不能發聲,現在聖人都沒了,墨宗還想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這讓一眾世家子弟如何能忍?!

於是墨宗瞬間成了焦點,被架在火上烤了又烤,在朝被噴得一無是處。偏偏以陸家為首的在野清流,此時上書陛下,陳言國朝新立正是用人之時,不該因為陛下的喜好而打壓士林。

太·祖表示無奈,還特地將墨宗二代矩子召入宮中,言辭懇切地表達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民意不可違,就算是皇帝也要考慮下麵人的反應,墨宗要是想保住雲浮山,那就要拿出點真本事讓人服氣。不過他倒是沒有收回雲浮令,隻說讓墨宗留著做個紀念,也不枉費他與大德聖人相交一場。

於是,第二年太·祖開天下試錄用廉才,義理派一枝獨秀,徹底將紅極一時的墨宗踩進泥土。

之後便是墨宗下雲浮山,鐵匠坊主被劫持,本來以為墨宗這群匠人就此散夥了,沒想到多年以後,大都護的親爹封老都護,竟然在機緣巧合之下見到了墨宗後人,對方還拿著雲浮令向他求助。

那枚玉牌和墨宗現在拿出來的有些微的差彆,玉牌上的“令”字還多了一個鉤劃。

傳說這是太1祖寫字時獨有的習慣,彼時封老都護還是邊城頜州衛校尉,他親自驗看過玉牌,的確是禦造沒錯。

封大都護聽親爹說起過,拿令牌的小子當時渾身是血,神情慌張,他身後還跟著一架馬車。據說裡麵坐著的是女眷和幼童,封老都護沒見到人,卻親眼看到馬車頂蓋上刻著薛家的徽標。

薛家?是造百煉刀的那個薛家?

拿令牌的小子不肯說自己的身份,隻要求邊軍護送馬車過五折溝,那邊自有人接應,於是封老都護親自帶隊,一路殺退了三波流匪,終於趕在天亮前,把人護送到五折溝。

他收走了令牌,然後就此折返。走了幾步,便隱約聽到遠處響起了馬蹄聲。馬是從北麵奔過來的,人數還不少,這讓封老都護十分緊張。

他本想回去守著馬車,卻看到拿令牌的小子竟然趕著馬車迎了上去,而後被一隊胡人接走了。

是胡人沒錯,看穿戴是漠北草原部落裡出來的,不像軍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