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1 / 2)

硝煙散儘,虎吼峽下屍橫遍野。

很多人並不是死於爆炸或是山體崩塌,而是驚慌失措下的相互踩踏推擠,或者直接被受驚的馬匹踩成肉泥。

若換成是寧非,立時就能發現這所謂的“火雷”,隻不過是聲音響亮了些的□□,借助虎吼峽特殊的喇叭形地質結構,把聲音放大了無數倍而已,威力隻能算是一般。

但對於陽淄兵來說,這卻是畢生都沒見到過的可怕場景。天地都被滾滾的黑雲籠罩,耳邊是驚天動地的巨響,腳下的土地不停地搖晃,無數飛沙走石撲麵而來,如同傳說中的地獄一樣,無處可避開,無路可逃。

雷霆,那是神仙才有的手段。胡蠻忽然放出天雷,這讓陽淄兵如何不驚恐慌亂。

是以這五千人,除了最初衝過虎吼峽的百十號兵卒之外,幾乎全數死於踩踏和驚馬。

僥幸逃出的俱都心驚膽戰,拚了老命地跑出虎吼峽,就怕被後麵的胡騎追上。

事實證明他們想多了。胡騎不但沒有追擊,反而把他們退回陽淄的路給堵住。狼皮帽一聲令下,胡人放火焚燒山穀裡的屍體,並拉出早已準備好的石塊和木頭封堵最狹窄的虎口出,破壞山路入口,徹底斷絕了這條前往閶洲城的捷徑。

一日之後,衡壽薛義臬帶著三千府兵兵臨閶洲城下,將幾個城門團團圍住。

他也不攻城,而是朝著薛氏宗祠的方向跪倒,渾身縞素,披麻戴孝,放聲痛哭,哭得守城兵丁一臉茫然。

之前便知道恒壽會有所動作,可哭是幾個意思?在給誰哭喪呢?

有人忍不住聯想到薛義欒的失蹤。

雖然京城有說薛義欒被派往僉水河查探潰壩之事,可再著急的公乾也得容人回家收拾行囊。薛義欒連個影子都沒看到,本來就透著蹊蹺。

現在薛義臬又在城下披麻戴孝,越發讓人心裡沒底。

果然,薛義臬很快進入正題。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中心意思就是正明帝殘暴不仁,將薛義欒騙入宮中毒殺,還派兵前往閶洲城,準備搶奪薛家的的產業。

這話開始沒人信。兩薛分家大半年,城下這個雖然姓薛宗,但也不是一家人,帶兵圍城來者不善。

結果好巧不巧的,不知從哪裡跑來一群兵卒。

這群人穿著朝廷派發的軍服,手持製式兵刃,不要命地朝閶洲城下飛奔,一眼望去,來勢洶洶。

“是……是朝廷的兵馬!”

閶洲城頭,有眼見的人大聲叫道。

“果然是陛下害死了家主,這是派兵來搶咱們薛家的產業了!”

這一嗓子,可把城頭的人都嚇到了。

西河軍穿著和東山軍不同,一眼就能分辨得出來。

何況這些人還是從虎吼峽的方向跑出來的。虎吼峽通陽淄,薛義臬沒說假話,皇帝的確是要滅他們薛家了!

驚怒之下,城裡城外的薛家府兵,第一次聯合起來,把那些好容易才逃出虎吼峽的陽淄兵斬殺在閶洲城下。

可憐這群倒黴蛋,原想著到閶洲城就能撿回一條小命,結果萬萬沒想到,他們踏上的卻是被人算計好的必死之路。

當然,火雷的秘密也被一並隱瞞。

薛義臬接管了鐵礦和龍泉劍坊,坐上了他親爹想了一輩子的家主寶座。

他給天下人寫了一封陳情書,言說嫡支長兄為奸王所害,斃命宮中,奸王妄加罪名以謀奪薛家家財,士族庶落全在頃刻之間,號召天下世家門閥聯合反抗奸王□□。

此事一出,天下嘩然。

矛盾上升到世家的存亡,並且把皇權與門閥之間的爭奪徹底攤開,不容得各家不擔心。

唇亡齒寒,誰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

緊接著,西河王趁火打劫,派出討逆大軍攻下了永平、和源二城,劍指陽淄城。東山王倉促迎擊,派大將軍兼未來的小舅子虞定安帶兵出征,拚上幾萬兵士的姓名,將東山軍死死扛在亭山關。

兩軍僵持割據,軍需消耗的窟窿逐漸拉大。已經站隊的各世家也感覺到壓力,表麵上該吃吃該喝喝,實則開始擁兵屯糧,暗中修建工事。

唯有北疆的雍西關,是真的風平浪靜,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意思。

彼時,封大公子剛剛完成了第二批陌刀的驗看,正和親爹一道,從西大營騎馬回大都護府。

父子兩都對第二批陌刀的質量十分滿意。算上之前的五百把刀,如今邊軍的陌刀隊已經有千人規模。千人的陌刀陣一拉出來,那便是殺氣衝天,威勢驚人。

封大都護眼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越看心癢,恨不能把自己也站進去耍耍。

無奈之前說好了,第一支陌刀隊給了長子領軍的黑甲軍,大都護就算羨慕也隻能過過眼癮。

有心想耍賴不認賬,但大郎隻慢悠悠念叨了一句:“我與非弟於九淩湖造煉鐵坊,若爹出得起價,陌刀要多少有多少。”

封大都護不說話了。

他沒錢,至少是沒有狗崽子有錢。

狗崽子要是再從中加價,他就得厚著臉皮去找抬印子錢了!

路過門房的時候,封愷一眼就看到了柳鐵。

柳鐵麵前的茶湯和點心都沒動,正老老實實坐著發呆,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封愷停下了腳步。

“兒子,咋啦?”

封大都護見他忽然不走了,便好奇地問道。

封愷伸手指了指柳鐵,剛巧柳鐵也正抬頭看過來,見是封大公子,連忙起身迎了過去。

“大公子,我宗矩子有封信要送與你。”

“信?”

封愷挑了挑眉。

“在哪裡?”

“哦,在這。”

說著,柳鐵便從懷中摸出了一個信封。

封愷接過來,隻看了一眼就變了臉色,示意柳鐵跟自己朝書房走。

封大都護覺得稀奇,便也跟了過去。他巴巴地在後麵伸頭探腦,想要看看寧小子送了什麼給大郎。

難得看到狗崽子神情凝重,是發生了啥事嗎?!

封愷進了書房,在案桌前坐下,示意路勇關上門。

他從懷中取出那封信,定定看了半響,修長的手指劃過信封口處的泥印。

“哎呀大郎,你還愣著乾啥啊!快點看看寧小子都寫了什麼啊?!”

封大都護這個急啊。

他就等著瞧有沒有什麼新鮮玩意呢,咋大郎這小子光看泥印,泥印有啥好看的啊!

封愷轉頭看向柳鐵,手中的信封揮了揮。

“這可是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