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的想法(1 / 2)

民國之文豪 決絕 11031 字 4個月前

《羊脂球》開篇, 是一個叫羊脂球的□□和一群貴族一起去逃難。當時那些貴族都沒有帶吃的, 羊脂球就把自己帶的三天分量的食物分給他們。

而後來, 他們的馬車被侵略者扣下, 那人還要羊脂球陪他過夜。

羊脂球不同意, 同行那些貴族就用了種種手段去逼她, 羊脂球最後隻能為了大家的利益犧牲了自己。

第二天,馬車被放行,那些貴族帶足了食物,羊脂球卻什麼都沒來得及準備。

沒人把食物給她,她隻能餓著肚子在馬車上嗚咽。

這個故事,穆瓊第一次看的時候年紀還小, 不過十一二歲,裡麵很多東西他不能理解, 但看到最後那些貴族們在馬車上大吃大喝,而羊脂球餓著肚子在哭的時候, 他還是很不好受,心情低落了很久。

後來長大了, 他找了這部書的原版, 結合當時的曆史來看, 就有了更多的感觸。

這樣被人推崇的作品, 總有它被人推崇的道理, 裡麵每個人說的每一句話, 都恰到好處,更把貴族的嘴臉刻畫的入木三分。

說起來, 他自己寫,就做不到這樣。

穆瓊在這些誌願者沒有帶食物的時候,就想起了《羊脂球》這部,不過一開始他並不打算講這個,畢竟在這會兒講這個,很容易被這些學生誤解為在諷刺他們。

但他仔細一想,又覺得沒關係。

他不是羊脂球,這些學生也不是那些貴族,真要有人對號入座,那這人本身恐怕就是有問題的。

而且……這些學生一看就是沒有經曆過什麼事情,對義診也不夠了解的,以至於這次出來義診,被他們弄得跟郊遊一樣,穆瓊覺得,有必要給他們潑一盆冷水。

按照他前些日子給傅蘊安打下手時的所見所聞來看,這次的義診恐怕並不輕鬆。

“這部是我無意中讀過的,裡麵寫的事跟今天我們遇到的事情有點像,我就想起來講它了。”穆瓊解釋了一句:“當然,跟我們的真實情況還是不一樣的。”

穆瓊對《羊脂球》的印象很深,但要照著敘述出來,肯定是做不到的,不過他本身就是個作者,自然能將之講得生動有趣。

這些學生都聽得很認真。

講到開頭的時候,他們確實有點不自在,還有人麵露羞愧,但講到後來,他們就沒空想這些了,隻顧著氣憤那些貴族的行為。

等講到最後,那兩個女生更是哭了起來。

穆瓊把故事講完,之前問穆瓊在哪所學校讀書的人就對穆瓊道:“你的故事講得非常好,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我之前有點看不起你,我為我之前的行為道歉。”

“我也向你道歉。”又有人道:“我同樣犯了錯誤,我看《留學》的時候,總是憤怒於那些洋人看不起江振國,可實際上,我有時候也是這樣的。”

“謝謝你之前的食物。”那兩個女生也道謝。

穆瓊覺得在這個時代,這些充滿理想的年輕人都挺可愛的:“這麼說起來,我也有錯,我其實完全可以講彆的故事,但還是講了這個。”

大家說開之後,就又聊了起來,穆瓊這才知道,這些學生都是一路教會學校讀上來的。

也是,要是沒有從小打下的基礎,他們又哪能考的進震旦大學?要知道,在震旦大學,很多老師講課直接就是用法語的。

“我覺得你們把義診想的簡單了一點,實際上做義診並不輕鬆。”穆瓊沒說自己以前的事情,但把他前些日子在傅蘊安身邊打下手的時候遇到的一些事情說了,還說了一些窮人的生活。

那些,都是他跟傅蘊安的病人聊天的時候,從病人那裡聽來的。

這些大學生聽得很認真,表情也嚴肅起來。

而馬車,終於在傍晚的時候到達了他們的目的地。

那是一個村子。

這村子不處於沿海,村裡的土地很肥沃,本地自然災害又少,基本每年的收成都不會差。

但村子裡的百姓日子過得並不好,畢竟並不是每家每戶都有地的,就算有地……各種名目的稅收壓下來,他們收起的糧食又能剩下多少?

更何況,正因為這邊的土地相對肥沃,生活在這裡的百姓也多,人一多,地就顯得更少了。

如此一來,百姓的生活自然也就困苦起來。

公濟醫院決定在這裡義診,是這裡的一個地主的兒子聯係的。這人名叫林壽富,在上海求學期間因生病進了公濟醫院看病,結識了瑪麗醫生,他說了自己家鄉的情況之後,瑪麗醫生就將之作為了義診的目的地之一。

林壽富已經提前返家,為他們一行準備了房間。

他家是地主,但因為沒經營什麼生意的緣故,也沒富到那裡去,家裡的房子也就不大,房間也不多,因而就隻能騰出三間空屋來。

愛德華一間,瑪麗醫生和她的助手一間,傅蘊安和他的助手一間,其他人就難以安排了。

而這,主要也是因為他之前並不知道還會來一些誌願者。

馬車夫可以住林家給長工們住的房子,但那些誌願者……

“我和家人可以去親戚家借住。”林壽富道。這些誌願者都是震旦大學的學生,他並不敢怠慢了。

“不用,我們去借住就行了。”誌願者中的一個說道,其他人也紛紛響應,但林壽富沒同意,還是堅持把自己家裡的房子讓了出來。

林家已經把最好的房間讓出來了,剩下的房間其實沒有好到哪裡去,並且也就隻有三個。

最後,兩個女誌願者一間,穆瓊和另外四個男誌願者分著住兩間——他們在一個大點的臥室裡用條凳和門板鋪出一張小床來,可以多住一個人。

這樣的床挺熟悉的,穆瓊直接選擇了單獨睡小床,然後拿出了自己帶來的褥子被子鋪上。

“這個門板能睡嗎……要不要我跟你換換?”同房間的一個男誌願者問穆瓊。

“這樣的床我睡過。”穆瓊輕笑起來:“早就習慣了。”

那人聞言,頓時麵露同情。

眾人放好了行李,才去吃晚飯。

這天的晚飯還挺豐盛的,有白斬雞,有用雞湯做的蛋花湯,還有紅燒魚以及幾個炒菜。

當然了,味道一點都不好。

不過大家都餓了,倒也吃得歡快。

來義診的生活條件比穆瓊想象的要好很多,他放心不少,可是,事實證明他放心太早了。

他告訴那些誌願者義診不輕鬆,而實際上,義診已經不單單是“不輕鬆”可以形容的了。

這天晚上,大家剛睡下沒多久,就有人敲響了林家的大門。

“醫生,醫生,求求你們救救命,求求你們救命。”

敲門的是個女人,聲音淒厲,間或還傳來其他的一些聲音。

穆瓊房間裡的兩個男誌願者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問:“怎麼了?”

“我去看看。”穆瓊坐了起來,披上一件棉衣就往外走去。

他剛走到院子裡,就看到傅蘊安、愛德華和瑪麗醫生也從房間裡出來了。

愛德華是個才來華國沒多久的傳教士,不會說國文,也沒聽懂外麵的婦人說的都是什麼意思,就隻用英文道:“我的上帝,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人生病了。”傅蘊安回答,打開了門。

他們這才發現,門口竟然已經有人在排隊了,至於敲門哭泣的,那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她的懷裡抱著個大著肚子的孩子,這個孩子看著已經很不好了。

“抱歉抱歉,我跟他們說了你們明天才開始義診,但這個孩子看著不大好了,他娘就比較著急。”林壽富跟著一個村民匆匆趕來,滿臉歉意。

傅蘊安沒有跟他說話,已經看起孩子的情況來,穆瓊則問這個女人,這個孩子到底怎麼了。

“他原本好好的,初五那天從外麵玩了回來,突然說肚子痛,我給他泡了紅糖水喝也不見好,還吐了,然後一直疼到了現在,肚子還大了起來。”孩子的母親哭著說。

孩子麵色青黑,已經出氣多進氣少,傅蘊安站起來,搖了搖頭:“應該是闌尾炎,已經沒救了。”

穆瓊一愣。

闌尾炎在現代,實在是再普通不過的一種疾病,得了之後請一星期的假,去醫院動個手術就沒事了。

但在這個時代,是會要人命的。

有些人身體好,又不嚴重,興許吃點中藥,自己就扛過去了,可一旦嚴重……中醫是治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