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裕忍不住笑了,向她一禮,道:“今日得見,實覺幸甚。”
喬毓假笑著說了句:“好說。”
安陽裕似乎真的隻是想表達一下欽佩,施禮之後,向她微微頷首,便轉身離去。
這都什麼事兒啊。
喬毓有點無語,卻也不多糾結,轉身去尋韓國夫人了。
……
“結束了?”韓國夫人笑著問。
“嗯,”喬毓道:“是個男孩兒。”
這話說完,她想到什麼似的,忽然又笑了起來。
韓國夫人不解道:“你笑什麼?”
“我想起前不久賽龍舟時我喊的口號了,”喬毓樂不可支道:“沒想到真生了一個男孩兒。”
韓國夫人想起此節,也是忍俊不禁:“誰說不是呢。”
喬毓過去接生的時候,場中事務已經解決了大半,戒嚴暫時解除,各府男女已經可以歸家。
衛國公留下協助皇太子一乾事宜,昌武郡公則帶著喬老夫人與喬家眾人歸府,打發喬靜去找喬毓和常山王妃。
“你們先回去吧,”喬毓道:“姐姐還在裡邊兒,我等會兒跟她一起回去。”
喬靜應了一聲,走到一半又停下來,跑回去,欽佩道:“小姑母,你今天可真厲害。”
喬毓挺胸抬頭道:“以後還會更厲害的!”
喬靜笑著走了,平陽侯忙完之後,也來接韓國夫人回府,見了喬毓,莞爾道:“聽說四娘幫著周二夫人接生了?”
喬毓笑道:“是啊。”
平陽侯笑著問了句:“是小郎君,還是小娘子?”
喬毓道:“是小郎君。”
“真好。”平陽侯神情不覺閃過一抹歆羨,轉頭去看韓國夫人時,目光略微一頓,方又溫和道:“時辰不早了,我們也回去吧?”
韓國夫人點頭,向喬毓道:“那我們先走啦。”
喬毓笑著朝他們擺擺手,待他們離去,臉上笑容才慢慢消失。
常山王妃從裡邊兒出來,瞧見這幕,蹙眉道:“怎麼了?”
“方才同三姐夫說起姚氏產子,他神情有些古怪,”喬毓輕聲道:“或許是我多想了吧。”
常山王妃不意她說起這個,輕歎口氣,道:“你三姐姐出嫁幾年,始終沒有孩子,她又如何不急,前前後後吃過許多藥,都沒消息,人也大病一場,後來這心思便淡了。時也命也,有時候也沒辦法。”
喬毓有些憂心:“三姐夫沒不高興吧?平陽侯府……”
“妹婿倒是沒說什麼,他們家老夫人有些不悅,前幾年還提過納妾的事,說是生下來養到三妹膝下,被阿娘罵回去了。”
“喬家的男人不納妾,所以也不叫女婿納妾,這都是成婚前便說好了的,他們有什麼理由再反悔?老平陽侯曾是荒王黨羽,若非阿爹幫著求情,誰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平陽侯府。”
常山王妃神情淡漠,道:“條件是他們自己答允的,好處也占了,現在又想反悔?除非喬家人都死光了。”
喬毓聽得心頭發悶,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最後,方才道:“我為三姐姐診脈過,雖有些宮寒,卻也不是十分嚴重,回府之後再開個藥方,叫人送過去吧。”
常山王妃麵上顯露出幾分笑意來:“若是能有用,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
這一年的端午過的精彩,從賽龍舟開始,到刺客突襲結束,應當會是許多人記憶裡難以磨滅的一頁。
五月初六這日,陳國公夫人與江邑侯夫人便帶了厚禮登門致謝,跟著的是姚威和周世康,知曉喬毓喜好,還專門送了幾匹品相極好的駿馬,也不知是從哪兒弄來的。
還有些被喬毓幫過的命婦、女郎,也都專程登門了。
喬毓跟人打架還行,懟人也還可以,但真遇上這種滿心感激前來致謝的,反倒不知如何招架了,不好意思的聽人誇了招架許久,便將這事兒交給喬老夫人與常山王妃了。
喬毓回到長安之後,又是打架又是殺人,名聲還真是不怎麼好。
命婦們又沒怎麼見過她,暗地裡簡直要把她想成吃肉喝血的魔頭了,這回親眼見過之後,倒叫她聲名鵲起,再有人說個壞話什麼的,怕都沒人信了。
喬毓從不會在名聲上斤斤計較,壞的她不在乎,好的也不會沾沾自喜,她還是想留在衛國公府過自己的小日子,若是能督促著皇帝和外甥開疆拓土,乾翻那幾個小國,那就更好了。
畢竟還是孝期,各家夫人們不好留下用膳,再三謝過之後,方才先後離去。
喬毓還惦記著昨天那場亂事,也不知查的怎麼樣了,悄悄問了衛國公一句,才知此事是由皇太子負責的。
算了,喬毓想:反正大外甥來的這麼勤,等他到了府裡再問也不遲。
昨日之事鬨的很大,畢竟涉及皇家,倘若刺客順利的話,幾乎能將皇帝這一係一鍋端了,可想而知,一場暴風雨就要來了。
喬老夫人曆經幾朝,眼光與遠見都是有的,等喬毓令人將藥方送到平陽侯府上後,便將她關在家裡,不叫出去了。
喬毓有些鬱悶:“阿娘我不想呆在家裡,我想出去玩,我不會闖禍的。”
喬老夫人道:“說這話你不覺得虧心嗎?”
喬毓不解的撓撓頭,反問道:“我為什麼要覺得虧心?”
喬老夫人:“……”
你是真沒點逼數啊。
這母女倆說話的時候,常山王妃便在一側笑聽,見喬老夫人給梗得說不出話來,方才道:“小妹,不許跟阿娘頂嘴。”
喬毓埋頭在姐姐肩窩,嘟囔道:“悶在家裡好沒意思啊。”
“要不,你就進宮去看看吧,”常山王妃摸著她的長發,溫和道:“晉王跟昭和很喜歡你,皇太子與秦王也掛念你……”
皇帝那兒已經說開了,喬毓倒是不怕,現下聽常山王妃一說,她不禁有些意動,頓了頓,又躊躇起來:“我要是在宮裡闖了禍,那可怎麼辦?家裡邊兒兜得住嗎?”
“……”常山王妃眉頭一跳,盯著她道:“你都沒有進宮,便想著闖禍了嗎?”
“……”喬毓心虛道:“我就問問嘛。”
“去吧去吧,”常山王妃歎口氣,道:“立夏跟白露跟著,會告訴你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的,你一進宮門,皇太子便會接到消息,想來也會去接你的。有他看著,家裡邊兒放心。”
喬毓從座椅上彈起來,道:“那我走啦?”
常山王妃擺手道:“趕快走!”
喬毓有種被嫌棄了的微妙感受,鼻子哼了一聲,領著立夏與白露,騎馬往宮門處去了。
……
端午宮宴的變故,皇帝交由皇太子全權處置,整個長安都在等著出結果,京兆尹也是一夜間白了好多頭發,但隻有皇太子知道,這事兒根本沒什麼懸念。
唯一活下來的刺客已經死了,此事便是死無對證,可實際上,無論是對他、還是對皇帝而言,那個刺客的死活都不重要。
隻要叫長安勳貴知道,有一個活著的刺客在皇太子手裡,那就足夠了。
想叫皇帝死的就那麼幾個人,一並清除掉,還怕會有所遺漏嗎?
刺客到了他們手裡邊兒,還不是想叫說什麼,就能說什麼。
退一萬步講,即便有人想親耳聽刺客招供,他們也能再找個刺客,當堂將事情吐個乾淨,達到理想中的完美結果。
什麼,有人說那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刺客,是皇太子叫人假冒的?
刺客出現時都蒙著臉,你怎麼認得清哪個是哪個?
難道你是幕後主使?
妥了,又捉到一條漏網之魚。
……
五月的天氣有些燥熱,皇太子倚在窗邊,眼眸閉合,聽東宮的幾個屬臣前來奏事,剛聽了沒多久,便聽外邊兒有人前來回話。
正是他處理政務的時候,若無意外,沒人會來打擾,皇太子眉頭微動,睜開眼道:“怎麼了?”
“太子殿下,秦國夫人進宮了,”內侍恭聲道:“您說過,若有秦國夫人的消息,便第一時間來報的。”
母後進宮了?
皇太子心頭微喜,三兩句打發走屬臣,便往宮門口去迎。
喬毓對自己的惹事兒體質也略有了解,知道太上皇一係與皇帝不睦,唯恐出現意外,便老老實實的站在宮門口,等著外甥來接。
皇太子過去的時候,便見她百無聊賴的在那兒打轉,素白的上衫,天水碧色的襦裙,搭了條秋香色半臂,明明是偏向於素雅的色調,卻被她穿出了十分的明媚來。
他不覺笑了,到近前去,輕輕喚了聲:“小姨母。”
喬毓一見到他,心情便雀躍起來,提了提半臂,笑道:“阿琰,我沒打擾到你吧?”
“怎麼會,我近來不忙。”皇太子示意她先行,又溫和問道:“你怎麼進宮來了?”
他斟酌一下言辭,體貼道:“是不是又遇上什麼意外了?”
喬毓:“……”
在你心裡,我到底是多能惹事啊!
她有點兒無奈,氣呼呼道:“沒有!我是那種總闖禍的人嗎?”
“好,沒有便沒有吧。”
皇太子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耐心叮囑道:“若是遇上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你若是瞞著,我怎麼幫你收尾呢。”
作者有話要說: 喬毓:我喬大錘就是憋屈死,死外邊兒,從這兒跳下去,也絕對不會闖禍的!!!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