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做官(2 / 2)

皇後無所畏懼 初雲之初 13780 字 7個月前

有這兩個先例在,朝臣們對於皇帝叫皇太子在萬年縣開府建牙這事兒並不感到奇怪,隻是建設特區……

誰能告訴他們,特區是什麼???

這會兒還沒出現這個詞兒,朝臣們滿頭霧水之餘,倒也沒有上疏反對。

一來,皇帝剛剛下重手處置了那麼多人,這會兒誰也不敢貿然出頭,若是被當成出頭鳥,立了典型,那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二來,皇帝隨便挑個縣給太子練手,肉爛在人家自己鍋裡,誰好去說三道四?

最後則是從自身利益考量:

皇太子是儲君,板上釘釘的繼承人,兄弟友善,沒有嫌隙,又有喬家這樣強有力的外家,繼承大統的可能性幾乎可以說是百分之百。

往日他都在東宮裡邊兒,外邊人攀扯不上,這回出了長安,總也能湊近幾分,說不準就能蹭個從龍之功呢?

三品以上官員嫡子入侍東宮,少說也有幾十號人,來日太子登基,誰不想占個好位置,光宗耀祖?

沒人知道所謂的特區會給大唐帶來怎樣的變化,大多數人也隻覺得皇帝是想叫兒子去鍍層金,抱著這種心態,也沒人專門上疏反對。

倒是秦國夫人領中舍人官職這事兒,不大不小的引起了一場轟動。

隻是,喬家人剽悍能打的名聲在外,皇太子與秦王等人又護著小姨母,再加上皇帝剛剛才下重手處置了太上皇一係人,雖然有幾個禦史清流嘀咕了幾句,但很快也就被侍中常珪與衛國公、邢國公等人按下去了,竟也沒鬨得多大。

……

聖旨降下的第二日,皇太子與秦王一道往喬家去,順帶給喬毓送去了正五品的淺緋色官服與銀魚袋。

喬毓喜歡極了,迫不及待的跑去穿上,又叫母親和姐姐看,捏著銀魚袋,愛不釋手。

她生的英秀,膚色不像嬌養的女郎那般白皙,是健康的麥色,頭發挽成郎君樣式,穿一身淺緋色官服,真有種玉樹臨風的明俊,冷不丁一瞧,倒像是個俊俏郎君。

“很俊,”喬老夫人笑道:“是個好後生。”

喬毓對鏡看了幾眼,也覺得鏡中人風姿秀逸,洋洋得意道:“我若是個男兒,興許還能幫阿娘騙個兒媳婦回來呢。”

眾人聽罷,齊齊笑開了,笑完之後,又行宴為這幾人踐行。

萬年縣距離長安不遠,一日之間足夠來回幾趟,此次的踐行,更多的是為這幾人鼓勁兒。

“該說的姐姐都說了,今日便不再囉嗦,”常山王妃笑著看自己小妹,神情中有關愛,也有欣慰:“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姐姐很高興。”

喬毓為姐姐斟酒,又舉杯敬她,笑盈盈道:“謝謝姐姐!”

“好,”常山王妃笑著將杯中酒喝了,又道:“你既要挪窩,我便不必繼續留在府裡了,王府裡沒個主人也不像話,我明日就回去。”

喬毓這才恍然發覺:“我還沒去過姐姐家呢。”

“有人在那兒才是家,沒人在,就隻是空房子,”常山王妃笑著點了點她:“有空再去也無妨。”

喬老夫人笑眯眯的看著她們姐妹倆說話,末了,又囑咐皇太子:“看好你小姨母,彆叫她胡鬨,也彆叫人欺負她。”

“噯,”皇太子笑著應道:“外祖母放心吧。”

……

喬毓離府那日,是個晴天。

皇太子與秦王畢竟是君,這等正事上,不好再去喬家等她,兩下裡便約定了在城門口見。

喬毓起個大早,梳洗過後,換了胡服,先後去辭彆母親與兄姐,便帶著白露與立夏兩人,催馬出了衛國公府。

遠遠望見崇仁坊的坊門時,她也看見了彆的人。

蘇懷信,許樟,陳敬敏,高三郎……還有許多的少年郎。

有跟她一起玩鬨過的,有跟她一起喝過酒的,還有跟她一起打過架的。

喬毓怔住了,慢慢催馬近前,感動道:“你們……”

“大錘哥,”蘇懷信笑道:“你要飛黃騰達了,不會忘記兄弟們吧?”

“就是,”許樟附和道:“可不能翻臉無情啊。”

眾人聞言哄笑,那笑聲卻是善意的。

喬毓不是個感性的人,這會兒都覺得眼眶有點發熱,抽了抽鼻子,道:“你們怎麼來了?”

“來送送你嘛,”陳敬敏道:“你走了,長安怕是就沒有那麼熱鬨了。”

高三郎道:“大錘哥啊,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覺得你還是回來做秦國夫人吧,那勞什子中舍人俸祿沒有多少,還會被清流禦史們緊盯著,得不償失。”

“呸!”有人道:“大錘哥這是胸懷大誌!”

還有人道:“我娘說大錘哥很了不起,我阿姐也叫我告訴大錘哥,她對你很是欽佩……”

“知道啦,”喬毓一一聽完,向他們抱拳施禮,笑道:“諸位的好意,我心領了,等我回來,咱們再一起喝酒,到時候我還揍你們!”

眾人哈哈大笑,笑完又道:“大錘哥,此去路途險阻,還請多多保重!”

喬毓笑著應了一聲,飛馬離去,人出了崇仁坊,走出去不遠,卻見有輛馬車停在路邊,兩個女婢侍立在側,遠遠瞧見她,屈膝見禮。

喬毓不認得這兩人,隻是見這作態,卻也知馬車裡邊兒的人有話要同自己講,略一遲疑,勒住了馬。

那兩個女婢見狀,忙到馬車前去,似乎正同裡邊人回稟,喬毓正在心裡猜度,便見馬車懸簾一掀,出來個娉娉婷婷的年輕女郎。

水綠襦裙,素白上衫,正是端午那日,被她正過腳踝的博亭侯之女孔蘊。

喬毓雖不喜博亭侯那個偽君子,對孔蘊的印象倒很好,翻身下馬,近前笑問道:“四娘安好?”

“不敢當。”孔蘊莞爾一笑,向她見禮,道:“聽聞秦國夫人今日離京,孔蘊特來送彆。”

喬毓笑著謝過她。

“我曾看過秦國夫人的建言疏,高屋建瓴,目光深遠,實在欽佩非常。”

孔蘊目光中裹挾著明亮光彩,笑道:“曆朝曆代,女官都隻在宮闈,作為帝王的附屬存在,即便滿腹才華,也不得不埋沒深宮,秦國夫人開一代之先,實在是為天下女子重開一條路徑……”

喬毓隱約聽人提過,孔家這位女郎是很有才氣的,不覺動了幾分心思,隻是心裡邊兒這麼一想,還沒等開口,就聽不遠處有車馬轆轆聲傳來,近前之後,停在了路邊。

喬毓有些詫異,還當是又有人來送自己了,臉上笑意還沒掛上,就見博亭侯神情陰鬱的下了馬車,大步往這邊兒來,不像是來送彆,倒像是來尋仇。

喬毓心頭一跳,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便見博亭侯劈手一記耳光,扇在了孔蘊臉上。

孔蘊身子一歪,險些栽倒,再抬頭時,唇角便溢出幾分血痕。

喬毓將她攙扶住,既驚且怒:“你做什麼?!”

“秦國夫人,我管教自己的女兒,與你有什麼乾係?”

博亭侯扯了一下嘴角,陰陽怪氣道:“你管的也太寬了點吧。”

喬毓氣急:“你!”

博亭侯冷笑一聲,卻不理她,轉向女兒,目光冷漠道:“你不是說去外祖母家嗎?這是迷路了,走到這兒來?”

孔蘊捂著麵頰,低聲道:“秦國夫人於女兒有恩,今日她離京在即,自然應當相送……”

博亭侯看了喬毓一眼,譏誚道:“秦國夫人做了右春坊中舍人,好不威風,送行的多了去了,缺你一個人不成?好好的女兒家,就帶了兩個婢女,巴巴的跑到路邊兒拋頭露麵,你不知廉恥,不覺得丟臉,我都無地自容!”

孔蘊勉強笑了一下,再低下頭,眼圈兒卻紅了。

喬毓想起博亭侯素日為人,總算明白了幾分:

他明麵上是在罵自己女兒,實際上把她也罵進去了。

這一席話,根本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誰規定女人就隻能悶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否則就是丟人現眼?

喬毓的目光漸漸冷了,白露近前去扒拉她一下,低聲道:“聖旨剛降下的時候,就是博亭侯鼓動人去彈劾四娘的,隻是被常侍中跟國公按下了,才沒鬨大……”

喬毓明白過來了。

這是個滿口陳腐規矩的衛道士。

她目光不善的盯著博亭侯看,後者當然察覺到了,隻是不僅沒有收斂,反倒愈加得意,嘴唇動了動,剛想開口,卻被喬毓提著衣領,拎到馬車後邊兒去了。

孔家的仆從想要近前,卻被喬家人攔住了。

“你要做什麼?”大庭廣眾之下,博亭侯倒是不怕,緊緊皺眉,不滿道:“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休要放肆!”

喬毓動作強硬,語氣倒很軟和,撓了撓頭,不解道:“你真覺得女人出現在外邊兒,是丟家裡人的臉,是不知廉恥嗎?”

“我管教我自己的女兒,與你何乾?”

博亭侯咬死了這一點,嗤笑道:“這樣不知羞恥的東西,跟妓子有什麼區彆……等等!”

他看見喬毓拔出的大刀,忽然間想起死不瞑目的唐六郎來,悚然變色:“你做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想跟你講講道理。”

喬毓大刀架在他肩上,神情帶著點兒疑惑,不恥下問道:“侯爺,你真這麼覺得嗎?要不要再想想?”

博亭侯:“……”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刀光鋒銳,博亭侯冷汗涔涔。

他咽下去一口唾沫,有些艱難的道:“我好像是有點偏激……”

“噯,這才對嘛。”喬毓欣慰極了,用大刀拍了拍他的臉,又歸刀入鞘。

她自白露手中接過帕子,主動為博亭侯擦了擦冷汗,憐愛道:“看你,腦子裡的水都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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