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回家(2 / 2)

皇後無所畏懼 初雲之初 12967 字 3個月前

皇帝靜靜注視著她,眼眶灼燙,情不自禁的落下一滴淚來。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不管怎麼回想,都想不起來,但我今年才十六歲,怎麼可能是皇太子和秦王他們的母親,是聖上你的妻子呢。這麼重的擔子,我挑不起來的。”

她泣不成聲:“我是喬毓,也隻是喬毓。不是彆人的母親,更不是彆人的妻子。我從來沒想過嫁人,更沒有想過要生孩子,我知道自己可以像男人一樣建功立業的時候,真的好開心,好開心,收到官服的那天,我很晚才睡著,還穿著它,舍不得脫呢……”

“聖上,是不是因為我總是闖禍,所以你們才編出這麼個故事來騙我?”

喬毓哽咽著,斷斷續續道:“我會聽話的,我再也不胡鬨了,真的,我不要進宮,也不想做皇後,我會死的,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皇帝聽她如此一番剖白,心中痛楚豈是言語所能形容。

他知道她的誌向,也知道她的夢想所在,卻不知這執念竟有這樣深,即便忘卻前塵,也深深鐫刻在靈魂深處。

並不是隻有呼吸消失,身體僵冷,才算是死亡,滿腔壯誌被外物強行湮滅,那感覺其實並不比死亡好受多少吧。

“阿妍,”他定了心,注視著她,溫聲道:“我從沒有想過要拘束你,也從沒有任何惡意。”

“你想去建功立業,那便去做,想要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去封侯拜相,那便去打拚,我不會阻止你的。”

“喬毓,”皇帝喚了她的名字,道:“問問你自己的心,我是你的敵人嗎?你的家人,是你的敵人嗎?”

他神情中有難以言表的溫柔:“我們愛你。”

喬毓有些茫然的看著他,他斂和而堅定的回視她,如此過了半晌,她有些動容,又有些不確定的低下頭,道:“我可能要走了。”

皇帝看著她,輕聲問道:“還會再回來嗎?”

喬毓深深看他一眼,卻沒有回答,就此催馬離去。

……

皇帝回到喬家,剛到門口,便有禁衛迎了上來。

高庸還不知究竟發生了些什麼,隻是聽聞秦國夫人先跑出去,皇帝後邊兒去追,隱約猜到是與喬毓有關,現下見皇帝臉色不甚好看,忙近前去,恭敬喚了聲:“聖上。”

這話才剛落地,他就瞧見皇帝明顯慘白的麵孔了,方才因為日光耀眼,不甚明顯,這會兒卻覺慘淡的有些滲人。

高庸心下一個戰栗,正待關切一句,卻見皇帝身體一歪,像是乏力一般,從馬上摔了下來。

高庸給驚住了,忙與禁衛一道將他攙扶起身,就近往喬家去歇息。

喬老夫人見女兒奪門而出,消失無蹤,自是提心吊膽,隻是因為皇帝後腳去追,方才勉強提起精神,坐在內室裡等,這會兒知道皇帝是一個人回來的,真真是嚇壞了。

衛國公與昌武郡公不在府中,仆婢們匆忙去請了衛國公夫人與昌武郡公之妻前來,又有人去請衛國公兄弟二人回來,再叫常山王妃過府。

偌大的喬家,忽然間忙碌起來。

“都怨我,”常山王妃到時,便見母親倚著床柱,傷心歎息:“若不是我告訴她這些,也不會鬨成這樣……”

“不能怨您,”皇帝合上眼,道:“她看出破綻,執意要問,任誰都攔不下的。”

“快去找安安,”喬老夫人拉住長女的手,哽咽道:“你不知道,那會兒她臉色有多難看……”

常山王妃未曾親眼見到這一切,但隻聽母親與皇帝言說,也覺得膽戰心驚,再想到小妹現下孤身在外,情緒不穩,急的團團轉:“這個檔口,她會去哪兒呢?總不會是離開長安了吧?她那一身武藝,真不想叫人找到,任誰也發現不了!”

“她雖然沒有回答,但朕覺得,她是不會離開長安的,”皇帝低聲道:“她現在的情緒不對勁兒,朕覺得,她甚至連易容躲藏的心思都沒了,得趕緊找到她……”

他定下心來,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提起精神來,道:“她會去哪兒呢?世交家?好友家?還是其餘那些她覺得熟悉的地方?”

“她不會去世交家的,朋友家應該也不會去。”

衛國公與昌武郡公從外邊兒回來,眉宇間難掩憂色,苦笑道:“小妹現下心緒不穩,本能的就會避開所有認識的人,她隻會找個安靜地方,自己一個人呆著。”

“那她會去哪兒?”常山王妃心急如焚:“大慈恩寺?還是她最初醒來的那個小山村?還是當初住過的客棧?有沒有可能,是去找當初救起她的王氏母女了?”

“都有可能。”皇帝站起身來,震聲道:“即刻去找,我們各帶一隊,分頭行事!”

皇帝與衛國公、昌武郡公、常山王妃各帶一隊,在喬毓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一圈兒,卻都不見人影,暮色漸起之後,終於滿懷擔憂的回到了衛國公府。

“她會去哪兒呢。”衛國公臉上遍是憂色。

常山王妃低聲道:“或許,她是有意想躲著我們吧……”

昌武郡公自幼便同這龍鳳胎妹妹不睦,現下卻也憂心忡忡:“難道她已經離開長安了?”

皇帝沉默的聽著,始終沒有言語,喬老夫人也是麵色感傷。

立夏原本正侍立一側,神情中卻浮現出幾分躊躇,猶豫之後,終於近前去,跪地道:“奴婢有些話想講,卻不知聖上肯不肯聽……”

皇帝垂眼去看她,道:“講。”

“奴婢自幼便跟隨在女郎身邊,不敢說最為了解她心性,但也算是有些明白她的。”

“世人都說明德皇後賢德端淑,說她秉性柔嘉,還有人說她年少放縱,冒失魯莽,所有人都羨慕她這一生過得好,她自己也不反對,每每聽到,也都是笑一笑就過去了。”

“可是奴婢很心疼她。”

立夏叩頭到地,哽咽道:“她肆意過,快活過,但是也痛苦過,煎熬過。聶將軍死訊傳來,聶夫人對她的指責,哪一句不是戳心的?奴婢這個局外人,聽著都覺得疼啊。還有,便是女郎的病因,她不許奴婢講,但到了現下,奴婢卻顧不上了……”

立夏流著淚,將朱虛侯之事與喬妍心中的症結說了,這才繼續道:“她不怨喬家,不怨聖上,隻是怨她自己。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她是那麼重情重義的人,生生被這樣的痛苦折磨死了。”

“她大概不想再做喬妍了,所以才觸發春秋,起死回生,回到了十六歲這一年。”

立夏說到此處,痛哭出聲,難以為繼:“奴婢覺得,她不是不在意家人,也不是不在意兒女。可是,剛剛結痂的疤,忽然被人撕開,血淋淋的,那多疼啊,她也是人,也會覺得疼,她疼的要死了,難道就不能跑出去,一個人舔舔傷口嗎?”

眾人默然不語,內室中一片寂靜。

“喬毓這會兒才十六歲,想來也是十六歲的心性。喬妍年少時候,最親近的是姐姐,最能猜透她心思的,卻是朱虛侯。”

立夏的眼淚打濕了身下那片地毯,她哽咽道:“前不久女郎進宮的時候,還同奴婢提起,說她還未歸家時,曾經遇上過朱虛侯,隻是那時佩戴帷帽,不曾以真麵目與他相見。她說,看見他的時候,心裡好難過。奴婢聽得難過極了,現下回想,或許朱虛侯會知道她去哪兒了呢?”

“喬妍心頭的那個洞,是因為他而破開的,或許,也隻有他才能真正的填補上去吧。”

衛國公尤且記得立夏方才所說的話,小妹便是因為察覺朱虛侯於她有情,方才愧疚成疾,唯恐皇帝因此心中生隙,便主動起身,道:“既然如此,我隻好厚顏登門,去問世南了……”

“世南染病,隻是現下,的確沒有更好的法子,”常山王妃眉頭微蹙,道:“可是,又該如何向他解釋此事……”

“實話實說,”皇帝抬起頭來,目光望向空氣中漂浮不定的某個點:“將這一切都告訴他吧。”

事已至此,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

年前朱虛侯便染病,斷斷續續的一直沒好,皇帝與喬家人被迎進去,便嗅到內室中難掩的藥氣,不知怎麼,心頭都生出幾分感觸來。

“原來那日遇上的,便是阿妍。”朱虛侯聽衛國公講了事情原委,神情似喜似悲,半晌,終於化為一聲長歎:“這個傻姑娘。”

他咳了幾聲,坐起身來,道:“我去找她。”

皇帝正坐在窗邊,恍若已經出神,聞言扭頭去看,說了入府之後的第一句話。

他說:“多謝你。”

朱虛侯坦然受了,輕輕頷首,披衣出門去了。

……

夜色已經升起,周遭再沒有旁人,晚風送來薔薇花的香氣,不時傳來隱約的蟲鳴聲。

喬毓坐在一棵老樹的樹洞裡,望著滿天的星子,一句話也不想說,什麼事也不想做,隻想這樣靜靜待到天荒地老。

遠處被驚起了幾隻即將入睡的飛鳥,撲棱棱的飛向天際,無邊無際的夜色之中,忽然多了一抹光亮。

喬妍聽見一陣輕緩的腳步聲,盯著那點光亮看了會兒,忽然反應過來,那原來是一盞燈。

提著燈的人慢慢走近了,她居然也沒想著躲,那人麵龐清臒,溫文爾雅,走到她麵前,停了下來。

“不要怕,”他半蹲下身,向她伸出了手:“跟我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章的前半段之前發過,但後來被新的內容替換了,不是作者騙錢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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