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焊死(1 / 2)

皇後無所畏懼 初雲之初 10778 字 6個月前

() 喬毓跟兒子們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時候,鄭家也亂成了一鍋粥。

五姓七望這樣的高門, 骨子裡就是帶著傲氣的, 彆說是勳貴門楣,連皇家都不怎麼放在眼裡。

什麼老子的後代、李廣的後代,跟我們家一比, 那不就是個暴發戶嗎?

根本上不了台麵。

連皇家都在往隴西李氏上邊兒靠, 想沾一沾世家的榮光呢。

崔盧李鄭王這樣的人家, 向來內部通婚, 極少會外娶外嫁,世代經營之下, 對於宗族所在之地的影響力,甚至於遠超朝廷, 士林之中的聲望之高,也遠非勳貴功臣可比。

雖說極少族中子弟極少外嫁外娶,但他們也並非全然不知變通,真遇上可造之材,便通過嫁女籠絡。

女婿有了世家出身的妻室, 又有嶽家支持,但凡要點臉麵,將來出人頭地之後,便得再還回去, 而世家本身,也通過這種方式不斷更換血液,穩健的流傳下去, 算是一舉兩得。

邢國公娶的是世家女,鄭國公娶的是世家女,陳國公娶的是世家女,連衛國公夫人的母親出自世家,可知這兩者之間結合的有多緊密。

科舉的事兒一出來,世家便明白風向了,誰都知道這是皇家想掘斷自家的傳承根基,也都預感到了即將到來的痛楚,但硬是都忍著,沒去做第一隻出頭鳥。

隻有滎陽鄭氏,一邊兒暗地裡罵娘,一邊兒安排人想法子,去處置這事兒。

陳國公的妻室出自博陵崔氏,皇太子的坐師之一出自範陽盧氏,太上皇嫁了女兒到太原王氏,出了個駙馬,至於隴西李氏,皇家自己身上還沾著點兒這家的光呢!

至於清河崔氏和趙郡李氏,也跟重臣們有著或多或少的牽扯,隻有滎陽鄭氏,早年出了個太子妃,被皇帝記恨到現在。

要真是想下手,保準兒是第一個被拎出來立典型的!

鄭家人恨得牙癢癢,但又無計可施,族老們商議之後,便派遣本家二房的鄭彥石往長安去主持此事。

荒王死後,鄭家在朝堂上的人便退了下來,長安那兒的府邸雖也有人住著,卻都隻是小輩旁支,至於長輩與主家的人呢,卻都返回滎陽靜靜蟄伏,等待下一個時機。

鄭彥石年近四旬,眼光毒辣,遠非年輕人能比。

皇太子慣來穩妥,尋常人也見不到,想在他身上尋個漏洞,怕是難上加難,至於同行的秦王,人家隻是秦王,即便尋到漏洞,又能怎麼樣?

即便局麵再壞,人家也是皇帝的親兒子,大不了往宮裡邊兒一縮,照樣榮華富貴好吃好喝。

仔細咂摸了一陣之後,他將目光放到了喬毓身上。

性情直爽,頭腦簡單,能惹事,脾氣上來,什麼都乾得出來。

最要緊的是,她是喬家的小女兒,掌中寶,娘疼,哥哥姐姐也疼,連皇太子他們那幾個外甥,都格外親近這姨母,要真是出了什麼事,決計不會被當成棄子丟掉。

一邊兒是科舉,一邊兒是嫡親的小姨母,鄭彥石捉摸著,要是真叫皇太子選,他八成會選擇後者。

那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鄭彥石心思也刁鑽,叫人去挑了皇帝重臣家的分支子弟辦這事兒,即便是鬨大了,那幾家也得把牙齒往肚子裡邊兒咽。

這主意有點兒損,但的確好用。

這天是考試的頭一天,也是他計策開始的時候,從那幾個士子,到喊冤的白氏,鄭家都安排的妥當。

鄭彥石想著能叫喬家和皇太子吃癟,心中不無得意,叫了幾個家伎助興,跟鄭六郎坐在一處喝酒。

他是本家的二爺,家主的親弟弟,鄭六郎這樣的分支子弟,隻有捧著的份兒,一口一個叔父喚的親近,斟茶倒酒,極為殷勤。

過了午間時候,鄭彥石便有些醺然,推開坐在身側的家伎,道:“也不知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叔父神機妙算,自然馬到功成,”鄭六郎壓低聲音,語氣譏誚:“皇太子才多大?乳臭未乾,就敢想這樣的事,也該給個教訓……”

鄭彥石就笑,笑完又給了他一巴掌:“心裡怎麼想我管不著,說到嘴邊兒,就是你該死了。”

鄭六郎馬屁拍馬蹄子上了,一個巴掌挨在臉上,臉頰登時火辣辣的,倒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難堪和羞窘。

打他的人是鄭彥石,彆說是他這種小輩,即便是他爹在這兒,也是白打了,他訕訕一笑,連忙認了句錯,又將話頭扯到了彆的地方。

天氣仍舊是熱,好在內室之中擱著冰甕,倒不覺得難捱,兩人喝了會兒酒,眼見時辰漸漸晚了,甚至過了午時,終於察覺到不對勁兒了。

“人呢?”鄭彥石眉頭緊皺,隱約有些不安:“都這會兒了,怎麼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辦事兒的人不敢這麼沒規矩。

鄭彥石心頭浮現出幾分忐忑,招招手,喚了人來,往萬年去探聽消息。

他擔心,鄭六郎隻會更擔心,畢竟從頭到尾這位叔父都沒沾手,隻是動了動嘴,事情要真是辦砸了,倒黴的可是自己!

角落裡的冰吻徐徐散著涼氣,叔侄倆的心頭卻燥動起來,沒什麼心思再去喝酒,連話也不說了。

這沉寂的氣氛也感染了旁人,幾個家伎愈發小心,喘氣兒的聲音都小了,鄭彥石自己也有些心煩意亂,見這幾個家伎畏畏縮縮的,愈加不耐煩,擺擺手,打發她們出去了。

萬年的消息還沒傳到鄭家,前來緝拿鄭六郎的禁軍就到了鄭家門口,二話沒說,便把人按倒,直接給弄走了。

鄭六郎雖是分家子弟,但有一個滎陽鄭氏名頭掛著,還真是沒吃過這種苦,一雙眼睛裡寫滿了擔憂驚懼,慌得出了一腦門兒汗。

鄭彥石進京的消息瞞不住人,他也沒躲,大大方方的叫禁軍們見了,又問起鄭六郎:“他是犯什麼事兒了?竟惹得禁軍登門。”

前來拿人的統領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這就該問鄭六郎了,我如何會知曉?”

鄭彥石碰了個軟釘子,臉上也不變色,笑吟吟的送他們走了,回到書房之後,臉上的笑才掉下去,侍婢仆從們噤若寒蟬,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唯恐再招惹主子煩心。

不多時,鄭家探聽消息的人便回來了。

鄭彥石聽那人將萬年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完,忍了又忍,手中茶盞還是摔出去了,熱水與碎瓷濺了一地。

完了!

這是他心裡唯一的念頭。

六郎死定了,而自己,怕也討不到好。

鄭彥石麵色陰沉,就跟能滴出水來似的,摩挲著手上的扳指,一句話也不說。

管家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低聲道:“二爺,禁軍留了人,就在府門前盯著。”

鄭彥石聽得一怔:“高光明正大的盯著?”

管家眉宇間帶著愁色,點頭道:“是。”

梗在心頭的那口氣忽然間散了,取而代之的卻不是釋然,而是更甚一層的窒息。

鄭彥石冷冷的笑:“連躲都不躲,他們這是想要爺的命啊……”

管家年邁,什麼事兒沒見過,早就猜到了內中真意,這會兒聽他說了,半分也不露詫異,隻道:“六郎那兒——”

“放心,他不敢把我供出來,他還有老子娘,還有弟妹兄長,要是敢隨意攀咬,一家人都沒好果子吃!”

鄭彥石嗤笑一聲,慢悠悠的靠到椅背上,凝神思量一會兒,終於惋惜道:“沒法子,皇太子明知道我在這兒,還叫人盯在門口,怕是動了真怒,想把我給留下了,這時候,還真不能跟皇家頂著來……”

管家是伺候過鄭家老太爺的人,鄭六郎那樣的死了也就死了,對於本家子弟卻忠心耿耿,不忍道:“二爺!”

“爺不傻,怎麼可能真把命撂這兒?”

鄭彥石一合眼,歎道:“這事兒鬨的太大了,一個六郎填不平,不叫皇太子出了這口氣,日後還有的鬨的,拿我一條命去填,這還差不多。”

“天氣炎熱,忽發急病也是有的,”管家有點明白他意思了:“老奴這就叫人去準備棺槨……”

他有些心疼:“隻是委屈了二爺,從此更名換姓,不能再堂堂正正的出現在世人麵前。”

鄭彥石笑道:“吃一塹長一智,總也算是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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