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夫人被孫兒衝昏了頭腦,這會兒被韓國夫人點破,終於驚懼起來:“這,這可不是有意的……實在是,實在是誤會了!”
“國法堂堂,誰要跟你講誤會?你們但凡對明德皇後有半分敬重,就不至於趕在喪期裡便做這事。”
韓國夫人瞧她一眼,冷冰冰道:“老夫人,你要珍惜彆人這麼叫你的機會,因為到了明天,禦史彈劾平陽侯府孝期納妾生子,罪在不敬,你的誥命會不會繼續存在,平陽侯府會不會繼續存在,都還是個問題。”
紀老夫人哪知會有這般嚴重,心中惶然,聽完險些站不住身,勉強叫女婢攙扶著,嘴硬道:“你是紀家的媳婦,難道便能討到好嗎?”
說完,語氣又軟下來:“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好,以後不提了,好不好?至於七娘,她從來都沒有懷過孩子,當然也不會生下來,三娘,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真是受夠了你這張嘴,從此以後,也不想再聽見它說話了,”韓國夫人冷冷的打斷她,道:“公公曾經是荒王黨羽,後來事發,是我厚著臉皮歸家,求伯父相助,這才保住了所謂的平陽侯府,後來,你是怎麼對我的?一天一副苦湯藥,我不喝就尋死覓活?老夫人,你的良心,難道都被狗吃了?”
紀老夫人麵色漲紅,說不出話來了。
“你們紀家要垮,純粹是自己作的,與人無尤,”韓國夫人目光在這院落裡轉了一圈,淡淡道:“不過,從今以後,這就跟我沒有關係了。”
平陽侯顫聲道:“三娘,你、你要與我和離?”
“不是和離,是義絕。”
韓國夫人看著他,漠然道:“和離?到了這地步,咱們還‘和’得了嗎?你以為喬家是祖傳賣包子的,由著人欺負?你在我堂姐的喪儀裡做出這種事來,可曾顧及到我半分?”
她笑了笑,斷然道:“夫妻之情到此為止,你我自此恩斷義絕!”
“不行!”平陽侯麵色漲紅,驚叫道:“我不同意,我絕對不同意……”
“不同意?你有什麼資格不同意?”韓國夫人冷笑一聲,抬手一巴掌,重重扇在他的臉上:“若不是我,平陽侯府早就被廢黜了,你既然享受了娶權臣之女的方便,這會兒也要知道,萬事都是有利有弊的,喬家說一,紀家配說二嗎?!”
說完,又向衛國公道:“彈劾平陽侯府孝期失禮的事,還要請大哥多費心。”
衛國公道:“放心吧,都交給我。”
韓國夫人笑著道了聲謝,提起臂彎輕紗,道:“咱們回家去吧。”
“不要走!”平陽侯麵色倉皇,撲過去攔住她,乞求道:“三娘,你當真半點情分都不肯顧念?我那麼喜歡孩子,你不能生,我也沒有埋怨過,更沒有聽母親的意思納妾,我的心意,你難道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韓國夫人像是被戳到了什麼痛處似的,冷冷盯著他看了半晌,神情忽然譏誚起來。
“我本來不想說的,”她道:“夫妻多年,我想給你留點顏麵,現在,是你自己丟掉不要的。”
平陽侯見她這般神情,不知怎麼,忽然心慌起來:“什麼?”
“你不知道,我其實也喜歡孩子,我也想做母親。成婚之後,久久沒有消息,我便請名醫前來探脈,那大夫告訴我,我的身體沒問題。”
“後來,我就叫他悄悄給你診脈,”韓國夫人憐憫的看著他,道:“他告訴我——你是沒有生育能力的。”
“從前我不說,是因為你對我好,我怕你自尊心受挫,心裡難過,我舍不得,可是現在……”
她語氣淡漠,冷冷道:“你算個什麼東西!”
平陽侯聽得呆住,好半晌都沒做聲,直到韓國夫人走出一段距離,方才瘋了一樣的追出去:“你撒謊!明明是你不能生,卻誣賴到我身上……簡直,簡直可笑!”
“那就拭目以待吧,”韓國夫人無所謂的笑道:“天下男人那麼多,比你好的不知凡幾,我應該很快就會有下一春,你看我到時候會不會生咯。”
平陽侯麵色鐵青,神情近乎瘋狂:“七娘她,她明明有了身孕……”
“鬼知道那是誰的孩子,”韓國夫人攤了攤手,幸災樂禍道:“你娘隻想著抱孫子,綠孫子也是孫子,叫她慢慢兒抱吧。”說完,便待轉身離去。
“你撒謊,對,你在撒謊!”平陽侯恍若失魂,忽然伸手,想要扯住韓國夫人衣袖,昌武郡公眼疾手快,一腳將他踹開老遠。
平陽侯癱倒在地,心亂如麻,回想著她方才說的那些話,又哭又笑:“騙子,騙子!你在騙我……”
韓國夫人方才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紀老夫人雖也在告訴自己,說這都是假的,但心裡邊兒卻有個聲音在提醒她:這或許並不是韓國夫人信口開河。
不能生的……其實是自己兒子?
那七娘肚子裡邊兒那個,是怎麼回事?
紀老夫人想起當初七娘異樣的殷勤,又想起兒子兒媳成婚多年都沒消息,但七娘隻是一次,卻懷了身孕,心裡隱約有了結果。
心口悶痛,簡直像是有一把刀在裡邊兒攪,紀老夫人的喉頭漸漸湧上一股腥甜,“哇”的吐出一口血來,白眼一翻,就此昏死過去。
“老夫人!”女婢們驚慌失措,院子裡亂成一團。
七娘還被關在籠子裡,眼淚淌了一地,拍著鎖,哭求道:“快放我出去,快啊!”
韓國夫人真有點不想走了:“這麼好的戲,滿長安都找不到第二出……”
平陽侯神情崩潰,滿臉是淚,咬牙切齒道:“鬨成這樣,現在你滿意了?”
韓國夫人冷冷看他一眼,忽然向後伸手,女婢怔楞一下,旋即會意的遞上了馬鞭。
她起身走過去,手中馬鞭狠狠抽了過去:“這才一天,你就受不了了,可是,你們攪和了我整整十一年!滿意?我不滿意!不叫你們家雞飛狗跳,不得安寧,我心裡邊兒那口氣就順不了!”
一鞭子打下去,身上就是一道血痕,更彆說是這麼多下了。
平陽侯文弱書生,哪裡挨得了這種打,癱軟在地,白著臉道:“你竟如此蠻橫妄為……”
“紀明,我也姓喬!你要是覺得我會替你納妾養孩子還甘之如飴,那就錯了!”
韓國夫人冷笑道:“你也不滿長安打聽打聽,我們喬家的女兒,有對人低過頭的嗎?也沒什麼彆的長處,就是骨頭硬,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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