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要債(2 / 2)

“令公,你這是誠心要掘斷鄭家的根基啊,隻是事態如何,不能隻聽你一麵之詞,我不信長安天子會縱容你如此任意妄為。”

他忍著氣道:“我會上疏請願,請聖天子裁決此事!”

魏玄知道他所說的上疏請願,並不是真指望叫皇帝幫他主持公道,隻是想進一步煽動輿論,卻還是笑著說了句:“你這人記性不好,總容易忘記自己是一個草民,沒資格上疏,更何談上達天聽。”

鄭彥昌這時候才有點後悔,自己當年為什麼不肯出仕為官,而是留在滎陽這地方渾身長草,以至於魏玄這樣寒門出身的人,都敢對他吆五喝六。

隻是他忘了,荒王的太子妃便是出身鄭家,他也是因這緣故,才不敢出仕,非要縮在祖宅的。

事情發展到這地步,他雖沒有更好的法子,卻也不好輸陣,冷笑幾聲之後,道是會請幾位親友故交主持公道,便端茶送客。

魏玄知道他臉麵上下不來,倒也沒逼得太狠,將賬目寫了一份丟下,便帶著人揚長而去。

鄭彥昌對著那份賬目看了良久,滿心都是苦澀,終於長歎一聲,吩咐人去請族老們議事。

“簡直異想天開!”

族老們見了那賬目,比鄭彥昌怒氣更盛:“魏玄當鄭家是什麼,他的搖錢樹嗎?!”

世家內部的宗族觀念異常嚴苛,本家永遠都是本家,倘若按照魏玄的意思來,本家即便是少了些錢財器物,也仍然占據主枝位置,而他們這些遠了的分支,卻要泯然尋常百姓家了。

其餘人也道:“簡直欺人太甚!”

“絕對不能答應!一旦開了這個口子,滎陽鄭氏便要成為世家之恥了,祖宗在底下有知,怕也難安!”

“朝廷想要斂財,竟連臉麵都不要了,與民爭利,君子不為,簡直可笑……”

眾人吵吵鬨鬨的說了會兒,中心意思卻隻有一個:要錢沒有,要命也不給!

鄭彥昌其實也是這個意思,隻是這會兒眾人商量出了結果,心裡卻又不甚安樂,送走族老們,方才向家臣心腹鬱鬱道:“他們嘴上說的冠冕堂皇,說我一旦低頭,便是丟了祖宗體麵,會叫其餘幾家看不起,可若真是一個子兒都不給,不定會將魏玄得罪成什麼樣,事情真的鬨大,長安問罪,他們保準兒把我推出去了事,叫我頂雷……”

家臣所依仗的是鄭彥昌,而不是鄭家其餘人,這會兒自然全心全意為他打算:“魏玄是重臣,家主何必非與他鬨僵,他要一百萬兩銀子,是獅子大開口,家主隻管給個十來萬兩,將人打發走便是,兩下裡麵子都好看,也免得動起乾戈來。”

鄭彥昌聽得有所意動,卻道:“隻怕魏玄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那家臣道:“滎陽鄭氏畢竟是滎陽鄭氏,五姓七望,代有名臣,魏玄但凡顧及士林非議,便不敢做的太過,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而非與庶民共天下……”

鄭彥昌被他說動了心思,第二日便設宴請魏玄前來,遞了十萬兩銀票過去,又說起家政皆被族老把持,他名為家主,手中卻無權,諸此種種。

魏玄隻是笑,笑完又把那銀票接了,卻不接先前那茬話,隻道:“錢是一定要還的,家政再亂,也不能與國法抗衡。你既無力管轄族老,不妨便將他們請來,叫我批評他們幾句。”

鄭彥昌心裡蹭的冒起一簇火苗,劈裡啪啦燒得正旺,咬牙道:“令公的好意,我心領了。送客!”

魏玄也不介意他這態度,就這麼回去了。

“五姓七望畢竟是五姓七望,不好將人逼得太緊,否則真鬨起來,卻不好看,”他同皇帝和喬毓道:“此事怕是有的磨了……”

皇帝得位不正,格外看重名聲與身後事,還悄咪咪的改過幾回史書,聞言不禁有些遲疑。

喬毓斜了他們一眼,道:“打腫臉充胖子,有意思嗎?裡子都沒了,麵子頂個什麼用?你們隻覺得這會兒事情鬨大叫人非議,怎麼不想想錢收上來之後用的好了,百姓會如何讚頌,史官會如何褒美?”

“還有你李大郎,怎麼磨磨唧唧跟個娘們兒似的?”她沒好氣道:“過去的都過去了,你再怎麼遮掩也沒用,還不如將來好好彌補,那麼點破事,顛來倒去沒完沒了了!”

皇帝的心給大錘紮了一下,“噗嗤噗嗤”的開始漏氣兒,無奈的歎口氣,道:“那你待如何?”

“我不在乎臉麵,也不怕事,”喬毓拍著胸脯道:“你們要是放心,就將事情交給我,最多半個月,保管鄭家老老實實將錢吐出來。”

皇帝與魏玄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動:“你確定?一百萬兩銀子,都吐出來?”

喬毓點頭,信誓旦旦道:“我喬大錘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皇帝看著她,徐徐道:“你說過以後不會再闖禍了……”

“……”喬毓惱羞成怒道:“這個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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