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暗怒這內侍糊塗,又憂心小兒子,握住喬毓的手,以示安撫,忍氣道:“怎麼回事?”
那內侍忙道:“殿下說是要出宮去玩,進了王府,人卻不見了,奴婢們在府裡邊找了一圈都不見人影,回宮來尋,卻得知殿下根本沒回來……”
秦王晉王逐漸長大,也快到了要娶王妃的時候,各自的王府都是早就建好的,不時的去走走,也不奇怪。
喬毓聽得蹙眉 ,倒不像皇帝想的那麼擔心,扭頭看看丈夫,低聲道:“——那混賬東西,不會是偷偷跟樓船一起出海了吧?”
皇帝目光微亮:“還真有可能!”
這一回,還真叫喬毓給猜到了,內侍在晉王的書房裡找到了他留下的信,信上說他在長安呆膩了,想去看看海外風光,怕爹娘不同意,就偷偷溜走了。
“這個混賬,簡直糊塗!”皇帝罵道:“真跟咱們說了,難道還能拘著他不成?真叫偷跑上去,衣食用物什麼都沒有,有他的苦吃!”
喬毓反倒挺看得開:“左右他還年輕,多磨煉一下也好,要是真願意往外走,有的是地方叫他去。”
事已至此,皇帝也隻能認了:“去渡口那兒查查,確定他是真上去了才好,彆半路出什麼事,這頭再以為是在船上。”
內侍們應了聲,很快就得了信,晉王倒也知道父母憂心,專程留下兩個內侍在渡口那兒,一聽宮中人來找,就跟著回去了。
喬毓跟皇帝總算是鬆一口氣,想著倭國不同於長安,心頭卻不免再添幾分擔憂,昭和公主知道這事兒,滿臉歆羨道:“我也想去玩兒……”
皇帝向來疼愛這個女兒,這會兒也禁不住氣道:“你當那是去做什麼,遊山玩水嗎?彆學你哥哥胡鬨!”
秦王笑著勸慰妹妹:“不急不急,等知道那邊兒具體情況了,再去也來得及,屆時我與你一道,好不好?”
昭和公主也隻能這麼認了。
九月底,燕侯趙德言娶陳國公之女,天子親自主婚,又是郎才女貌,聲勢極為浩大,也是在近乎沸騰的喜氣中,北征大軍返京,順帶著把未來的少數民族舞蹈家頡利可汗捎回來了。
這夥子人抵達京師的前一天晚上,皇帝興奮的沒睡著覺,喬毓聽他左翻個身,右翻個身,心下好笑,忍不住道:“睡不著?”
皇帝恍然驚醒似的,摸了摸她肚子,低聲道:“我吵著你了?”
“有點,”喬毓也不瞞他,笑吟吟的問道:“激動的睡不著?”
皇帝冷哼了聲,不是針對她,而是針對頡利可汗:“我剛登基,屁股都沒坐熱,頡利那王八羔子就打過來了,真是拿我當軟柿子捏!當初你勸我忍,克明他們也勸我忍,這才有了便橋之約,你不知他走時有多張狂——可算落到我手裡了!”
喬毓聽他碎碎念了一遭,倒覺得很可愛,仔細一咂摸,又奇道:“我也勸你忍了?”
“勸啦,”皇帝捏了捏她近來豐潤起來的臉蛋,道:“喬大錘粗中有細,也不是一味盲乾的。”
喬毓嘿嘿的笑,就見皇帝重新躺下,湊到她耳邊,毛毛蟲似的扭了幾下,又滿心希冀道:“阿毓,明天頡利到了,你說我怎麼羞辱他才好呢……”
喬毓忍俊不禁,想起後世史書上的記載,便主動提議道:“叫他跳舞!”
“這行嗎?”皇帝有些猶豫:“畢竟也曾是君主……”
“行不行的試試不就知道了?”喬毓還記得後世史書上對於頡利可汗的記載,這家夥作為大唐豢養的吉祥物,每每外族夷狄到了,就要跳舞助興,著名少數民族舞蹈家,可不是浪得虛名。
皇帝聽得意動,興致勃勃道:“就這麼定了!”
第二天,這倆人就在太極宮設宴相慶,又叫人把太上皇從大安宮裡邊兒抬出來了。
——看看,爹你當年被這個龜孫追著打,現下你兒子把他捉回來了,我厲不厲害?!
喬毓見皇帝眉飛色舞的張揚神態,好笑之餘,又覺與有榮焉:一雪前恥這四個字說來輕鬆,有幾個人能真的做到?
那是盤踞在北境多年的遊牧帝國,一朝被打垮,又是何等功績!
這場宮宴頗為盛大,席間觥籌交錯,氣氛極為熱切,皇帝頻頻舉杯,與朝臣們共飲,連太上皇一慣陰鬱的臉上,都顯露出幾分暢然。
曾經因戰亂而凋敝的人口,經過這些年的休養生息,已經接近兩千萬大關,府庫中的錢糧,也多得要往外溢,在皇城樓牆旁下望,能瞧見女學迎風招展的旗幟,再遠一點的地方,淺青色的煙霧,正從工坊中嫋嫋升起……
喬毓含笑坐在皇帝身邊,垂眼下望,心裡忽然湧現出一股自豪來:君明臣賢,海晏河清,能生在這樣的盛世裡,何其幸也。
腹中的孩子似乎有所觸動,輕輕在母親肚子裡蹬了蹬腿,她不禁莞爾,低笑著向皇帝說了句:“真好。”
外邊兒有內侍準備了煙花,皇帝替她圍了披風,兩人並肩在閣台之上眺望,煙花絢爛如一場夢境,也照亮了他們麵孔中的昂揚與歡欣。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在這注定為青史銘記的貞觀盛世中,定格成了永恒。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自己給自己撒個花,感謝大家看到這裡,鞠躬~
ps:應該還有個後記,簡單介紹一下未來,但是不會很長了,看也行不看也行的那種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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