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大導演(36)(1 / 2)

“筆者枯長四十餘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八大胡同的妓女們這麼瘋狂。一等清吟小班揮金如土在電影院包場,二等茶室買十幾張票免費送給路人,三等四等妓女窮困潦倒,卻也要省出來一兩毛錢去電影院看《貴妃醉車》。城西苗家紗場的苗大少為了討好醉湘樓的頭牌青黛姑娘,直接包了開明影院,說要請觀眾看一天《貴妃醉車》……如是種種瘋狂不一而足,讓餘歎為觀止,恍惚憶起昔年柳永在時的盛狀。如今凡青樓楚館,皆觀謝影……有機會的話,筆者真想登門拜會謝公子,向他討要秘訣。

……有關京城四大公子的人選一直爭論不休,如今其中一個人選終於可以確定了,謝聽瀾是當之無愧的榜首。

數北平年輕一代風流人物,唯謝長風一人,外鄉人來北平,可以不看紫禁城,卻必須要去看看謝長風。”

趙藏玉看完報道的最後一個字,嘴角笑意譏諷。

根本沒有什麼秘訣。

人民心目中有杆秤,分得清誰是對他們好的人。這些女人此時不過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罷了。他們以往看不起妓女,可是當她們彙聚在一起,卻爆發出來了讓全北平瞠目結舌的力量。

這也是屬於他們無產階級的力量!隻要全世界的無產階級都聯合起來,整個世界都將在我們麵前顫抖!

不過這個筆者的有句話的確沒說錯。

數北平年輕一代風流人物,唯謝長風一人。

這個年輕人家世顯赫,才華橫溢,更難的是他身在雲端,目光卻一直在凝視著陽光照不到的角落。

就像齊明幟先生在影評裡形容的那樣——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這句詩用來形容謝聽瀾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明明出身大地主大資本家家庭,可是他卻一直在為無產階級的利益而奔走疾呼。

也正是如此,組織才會動了招攬他的心思。

趙藏玉之前還有點忐忑,在《貴妃醉車》問世後,他卻再也沒有一點疑問了。

他堅信謝聽瀾遲早會成為他們的同誌。

……

來自妓女的支持卻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在《貴妃醉車》上映的第四周,著名京劇大家常鳳臣先生在報紙上發表了文章,號召諸位梨園子弟進電影院觀看《貴妃醉車》。

常先生在報紙上說:“我們在戲台上唱了一輩子忠良義氣,現下正是展示我梨園風骨的最好時機!如今徽戲沒落,傳承有難,我輩梨園子弟不分派彆都應伸出手,齊心協力拉徽戲一把。某實在不忍心讓《貴妃醉車》成為徽戲最後的絕響。祖宗傳下來的手藝,必須要全須全尾傳給子孫後代!今日我們幫了徽戲,等來日,焉知不會徽戲幫我們?”

常風臣作為京劇大家在京城票友圈那可是泰山北鬥級彆的大人物,除了奉係,就連北伐隊伍那邊都有許多大佬是常先生的戲迷。

而且梨園大佬中不僅隻有常先生一個人發話。昆曲、評劇甚至就連唱大鼓書和梆子戲的都有老前輩響應常先生號召,要求徒子徒孫都給徽戲搭把手,讓徽戲能夠繼續傳承下去。

這麼多大前輩一發話,梨園子弟哪敢不聽?當下北平就有很多大佬發話讓手下采購《貴妃醉車》的電影票當做贈票發給部門員工或小弟,正好借此進行團建。

由此,北平爆發出來了轟轟烈烈的搶救徽戲運動。這場由《貴妃醉車》引發的搶救徽戲運動持續了整整十幾年,在民國戲曲史上留下來濃墨重彩的一筆。而謝聽瀾也以圈外人的身份成為後世無數徽戲子弟銘感五內的大恩人,是後世人提及民國梨園史絕不能忽略的人物。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把時間重新拉回1926年的夏天,此時此刻的北平注定要記住《貴妃醉車》這部電影。

繼梨園子弟的歡迎熱後,隨即掀起來了黃包車夫們的觀影熱。

在以往的幾十年,黃包車夫就是街上的牛馬,人類會關心牛馬的喜怒哀樂嗎?《貴妃醉車》是華夏第一部拍黃包車夫的電影,劉大年就是這全華夏無數個黃包車夫的縮影!

導演謝聽瀾此時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了,他憑借這部電影成為無數黃包車夫親切的老朋友。現在朋友拍了電影,這些黃包車夫們甭管平時生活多拮據,此時都像電影裡買票給花醉樓首演捧場的劉大年那樣,也紛紛從牙縫裡省出來一兩毛錢去電影院觀影。

華夏再也沒有比《貴妃醉車》更奇怪的觀眾群體了。一部文藝片,本應該被奉在廟堂之上,被長衫先生們品味欣賞,可是如今電影院裡長衫先生寥寥,來的都是什麼人?來的是妓女、戲子和黃包車夫。

正是這些卑賤的人把《貴妃醉車》給舉了起來!

上映第四周,《貴妃醉車》累計票房約11000元。

上映第五周,《貴妃醉車》累計票房約18000元。

上映第六周,《貴妃醉車》累計票房約28000元。

然後,就在上映第七周,報紙上突然多了一篇有關《貴妃醉車》的影評,而正是這個影評,在全北平掀起了一場大地震,把無數公知震得頭暈目眩。

影評人名為約翰遜,是一名美國導演。他在來神秘的東方古國旅行的時候,在華夏友人的推薦下去電影院看了《貴妃醉車》這部電影。雖然語言和文化不通,但是人類對美和感情的感知是共通的,電影鏡頭藝術的好壞也是可以直觀看到的。

在不知曉劇情時,約翰遜就為導演出神入化的蒙太奇使用技巧給深深震驚了。

“就算在好萊塢,也沒有導演會使用這麼出神入化的蒙太奇技術!《貴妃醉車》的導演運鏡技術是世界級的!”他在影評裡如此寫道。

而這不過是約翰遜對謝聽瀾無數熱情洋溢讚詞中微不足道的一點。

在通過友人的翻譯明白了電影劇情內容時,這個美國人為這個蘊含濃厚東方藝術之美的電影而深深動容了。

他在接下來的影評裡如此寫道:“一流的拍攝,一流的剪輯思維,一流的演員,再加上一流的故事,這樣的電影在好萊塢也是數年一遇,可是就在華夏——這個無數西方人心目中遙遠偏僻的電影荒漠裡——誕生了一枚璀璨的明珠,他的光芒是如此閃亮,讓人很難相信這不過才是謝導演的第二部電影!這個21歲的年輕人是貨真價實的天才!”

“華夏沒有適合他的舞台,他應該去好萊塢!我敢打賭,他一定會在好萊塢大放光彩!”

約翰遜幾千字的影評被華夏友人原汁原味翻譯出來刊登在了《北平電影周刊》的頭版頭條,讓無數國人為之瘋狂。

約翰遜並不是籍籍無名的導演。他隸屬美國的派拉蒙公司,之前也有兩三部電影在華夏上映,均收獲不錯的票房。

讓全體華夏人與有榮焉的是,一個有名的美國大導演熱情洋溢誇獎了他們同胞!他說他們同胞的電影比好萊塢還要優秀!

自從英國人的巨艦開來後,華夏人已經在洋大人麵前卑躬屈膝太久了,華夏人也自卑太久了。此時,一個美國人如此熱情洋溢誇他們的同胞,正搔國人癢處。

一夜之間,謝聽瀾成為了北平各大報紙上的寵兒。

《公民報》:“《貴妃醉車》獲美國導演肯定,約翰遜:可比肩好萊塢電影!”

《正義救國報》:“謝聽瀾是當之無愧的國產電影之光!”

《世界自由報》:“好萊塢已經向謝聽瀾遞出了橄欖枝!”

《科學報》:“蒙太奇是什麼?謝聽瀾靠它打敗好萊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