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1 / 2)

陸撼城不清楚他的顧眠又再鬨什麼脾氣,但可愛,且叫人心癢,想追著打回去好好追問一番,又不太方便。

火車哐哧哐哧正在開始減速,朝著遠方鳴笛發出著進站的消息,幾乎是一天一夜的長途火車行程終於快要抵達目的地,他得回去幫父母提行李。

直到上飛機之前陸撼城都沒空,到了機場又忙著登機,在飛機上還沒辦法聯係,抵達上海後更是一下車就被車子接走,一路需要跟父母聊天,直至抵達‘家’裡,又太晚了,已然是淩晨三點多,少年便定了第二天九點的鬨鐘,九點再打吧,正好叫顧眠起床。

另一頭小城裡無所事事被人惦記的顧眠等了一晚上電話,又是翻來覆去睡不著的一晚,最後起來看電視,結果晚上的節目很少,隻有輪流播放還珠格格的湖南台還有信號。

他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幽藍的光灑在客廳,電視劇情纏纏綿綿,他在電視外頭看了個寂寞,看不進去,忽地又想起前日自己偷偷在網吧看見的那個網站,心裡激烈掙紮兩秒不到,心想著晚上或許網吧沒什麼人,便溜了出去。

——才不是去看奇奇怪怪的漫畫!

顧眠頂著月亮出門,夜晚的藥廠寂靜到蟲鳴與晚風都格外溫柔,他在這份溫柔裡快步前行,卻沒想到在網吧門口偶遇了同樣來上網的陸挽剛!

“你怎麼在這兒?”陸老頭兒真正的孫子應當在家中三層小樓睡覺,而不是在網吧吧?

顧眠做賊心虛,率先問道。

來自外麵世界的少年人在夜晚看這從未出過小城的漂亮人,並不清楚是出於什麼激蕩的情緒,說話聲音都差點兒劈叉,乾咳了一聲,回說:“睡不著,出來玩兒,你也是?”

顧眠眸色飄忽地點頭:“來打遊戲。”

“原來你也喜歡玩兒遊戲啊,看著不像。”陸挽剛撩開門簾,讓顧眠先進去,然後自己跟著進去說開兩台機子,連坐的,顧眠現在想單獨找個包間都不行,默默後悔起來不該出門的。

“怎麼不像?我就不能玩兒遊戲了?”顧眠不開心,說話便也帶了點兒出來。

陸挽剛笑著一邊坐下一邊開機子,不知道想起什麼,感慨說:“看你感覺像是個乖乖學生,就從不來這種烏煙瘴氣地方的人,而且總感覺陸撼城這麼管著你,似乎也不會允許你來。”

顧眠如今很在意彆人同他提陸哥,一聽這話,明明知道彆人沒什麼彆的意思,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可能知道,可就是耳朵都緊張地發燙,他在網吧角落昏暗的光線裡眨了眨因為害怕而懵懂清澈的眼,冷淡回了一句:“他是他我是我,他怎麼可能管得了我?”

“是嗎?”陸挽剛無意義地歎氣笑道,“也是,我說錯了,是他被你管著。”

顧眠手心都出汗了,正絞勁腦汁不知道回什麼的時候,卻聽陸挽剛自言自語似的繼續說下去:“說句可能不太合適的,我從回來就在想,如果我一直生活在這邊該有多好……”

“這樣的話大概就不用大半夜出來上網了。”

“雖然或許也沒什麼出息,不會出國念書什麼的,但這樣也挺好的。”

顧眠偏頭看著麵無表情的陸挽剛,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他想,陸挽剛跟這邊的親生家庭沒有什麼感情才會在半夜逃避似的來上網,可要他讚同陸挽剛的話,他又說不出口,如果陸挽剛從小沒被抱錯,陸撼城這個名字屬於誰還未可知,那麼他的陸撼城還是陸撼城嗎?

他聽見自己輕輕說:“已經發生的事情,總想那些做什麼,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你現在在這裡不是嗎?”

“可我不是陸撼城,我也不是陸挽剛,我在那邊是養子,在這邊不算親子,我在哪邊都沒有位置,我究竟是誰呢?”

深夜似乎總是會讓人思考比較哲學的問題,顧眠腦袋不夠用,理科學科差極了,但這種問題,他卻聽懂了,他愣愣地看著麵前仿佛雲淡風輕的陸挽剛,露出個嚴肅的表情,就像是訓斥不聽話的顧鼎一樣,不讚同道:“你說沒有位置就是沒有位置了嗎?是你自己的臆想吧?你問過把你養大的教授了嗎?他們說過不愛你不要你了嗎?你問了這邊的陸爺爺嗎?陸爺爺說過不要你嗎?”

“你把所有人都想的這麼糟糕,自己把自己逼出來,最後說是彆人不要你,你有沒有想過我乾爹乾媽他們千裡迢迢放下工作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就隻是為了陸哥嗎?你總考慮自己會不會得到認可,難道我乾爹乾媽他們就不會想他們會不會得到你的認可?”

“還是說隻允許你既愛教授夫婦,又渴望得到這邊的家庭,不許他們既愛你又愛陸哥?”

“說不定他們半夜醒來,發現你不在,會以為你不喜歡他們,然後難過得要死。”

顧眠這輩子最在乎的就是家裡人了,他設身處地地站在乾媽的角度,說到這裡,便拽著陸挽剛走人:“走吧,回去了。”

陸挽剛被教育得一愣一愣,人一拽就走,眼淚都在臉上亂流,半道上後知後覺地發現顧眠居然抓著自己的手!

陸挽剛簡直像是受到什麼刺激,心跳得快要蹦出來,下一秒就下意識躲開,逃避著說:“我自己回去吧。”

顧眠可不在乎,隻要陸挽剛回去就好,跟人做了個拜拜的手勢,眼瞅著陸挽剛當真是走了,他掉頭就回了網吧,找了個偏僻的角落裡的電腦,悄悄點進上次的網站,找到彆人分享的漫畫鏈接,紅著臉繼續看。

大約半個小時後,顧眠察覺到困意,麻溜兒的回家去睡覺,畢竟身體要緊,隻是這晚做的夢實在是比上次還要刺激。他是被嚇醒的,醒來第一時間就是抱著床單去院子裡洗,洗完掛在院子裡,他瞧著更不得勁,總感覺像是昭然若揭的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