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高興得太早, 否則你到時候都沒出哭去。”秦遠邊問邊觀察安平公主的神色。
“那我們就等著瞧。”安平公主道。
“看來你很有自信。”秦遠揣測道, “莫非你的計劃還能波及到大理寺?”
安平公主哼笑一聲,不屑地瞟一眼秦遠。
“你兒子也同你一樣被抓了,你就不心疼?”秦遠問。
“什麼兒子,我從沒有過兒子,那個孽障的母親早就死了, 根本不是我。”安平公主不滿地撩起臉皮,滿臉嫌棄道,“你當我稀罕呆在這具身子裡?又老又醜,不及我三分美貌!”
馬氏的樣貌在同齡人中算好看的了, 中上之姿, 風韻猶在。奈何安平公主眼光高, 半點沒瞧上自己的這具身體。
陸巧兒躲在內間聽到這些話, 氣衝衝地衝出來, “原來秦大哥真的沒有騙我,你確實不是我姑母。”
安平公主見陸巧兒來了,恨恨地瞪她:“枉我這幾個月悉心照料你, 沒想到卻是養了個白眼狼。我待你不薄, 你居然背地裡給我下藥。”
“我本不信的, 秦大哥告訴我大可以不信, 隻是要證明姨母確實無辜。若真無辜, 他保證不會傷害姨母半根汗毛。我是堅信要替姨母證明清白, 才依了秦大哥的話, 給你下了迷藥。可事實證明, 我信錯了!”陸巧兒說著就鼻頭發酸,委屈地掉起了眼淚。
“不止是個白眼狼,還是個浪蹄子。不信自家姨母,倒偏著外頭的男人!”安平公主罵道。
陸巧兒氣得,想袖子想揍安平公主,被秦遠攔住了。
“公主才是真正不講理的那個,她有錯在先,你做了對的選擇是真正的明智之舉。她才是連道理都理不通的蠢人,你何必跟一個蠢人論短長,沒用的。”秦遠勸陸巧兒的同時,就順便把安平公主給罵了。
安平公主氣得瞪一眼秦遠。
“既然知道我的真麵目了,可憐你表弟命苦,那就趕緊帶著你那個蠢表弟滾回老家去,這長安城可不適合你這樣的鄉野丫頭生存。現在就滾,或許還有命可活,不然你隻能給大唐的狗皇帝和他的無能大臣們陪葬了。”安平公主狠狠地罵陸巧兒,告訴她自己瞧那副賤樣便來氣。
“你——”陸巧兒長這麼大,從來沒聽過這麼多難聽的話,漲紅著臉要反駁回去,最終還是被秦遠以辦案為由,給勸退了。
“你先走吧,不過你表弟隋生源是否為無辜還要繼續調查。”秦遠勸陸巧兒道。
安平公主聞言哈哈笑起來,直歎秦遠遠不如傳言中的那麼神斷。
“我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帶隋生源那麼蠢的東西做事。若不是那個蠢貨亂往你的府門上丟斧頭,我哪會暴露!再者說,你們不是有問什麼都問得出來的謝罪麼,大可以叫她去審問那個蠢貨!”
“卻是,若非隋生源,我可能會晚幾天才懷疑你。”秦遠讚同道。
“晚幾天?”安平公主皺眉,“你依舊會懷疑我?”
“道姑案一發生,就牽涉到了商州的靜安觀。若我記得沒錯的話,今年春天的時候,你曾帶陸巧兒去過商州道觀。”秦遠回答道,“當時我問過陸巧兒,長安城內有這麼多道觀為何不選擇,非要去商州的道觀。她說因為商州的道觀內有你的熟人。”
安平公主愣了下。
陸巧兒本要往外走,聽二人這番對話,恍然明白過來,萬般生氣。
“怪不得當初我說要出家,你偏偏帶我去商州的靜安觀。你早就和靜安觀的道長串通一氣,故意令道跟我說不夠格,讓我再回長安!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因我和秦大哥相識,想利用我?”
安平公主冷笑一聲,對陸巧兒道:“看來你這段日子沒白跟我,總算有點腦袋了。”
陸巧兒更氣,又要往上衝,最終被溫彥博勸離了公堂。
秦遠則用探究的目光重新打量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被秦遠這麼瞧得很不舒服,她皺眉不悅,故作調笑地問秦遠:“聽說很多年輕的美人追求秦寺卿,秦寺卿都不喜歡,秦寺卿該不會就偏好喜歡我這種半老徐娘?若是秦寺卿這等樣貌的男人,我倒是不嫌棄,以前在公主府裡就養了兩個好看的,嘴巴特甜,能把人哄得找不著北。可惜沒誌氣,也就隻能玩玩罷了,比不得秦寺卿這樣聰慧之人。”
“可他也嘴甜。”長孫無忌忍不住插嘴道。他本來想表達的意思是,秦遠也一樣是個沒誌氣的。卻沒想到安平公主聞言後,就更滿意秦遠了。
“竟可以三者兼顧,難不得之前會有那麼多年輕女子喜歡秦少卿。”安平公主故作一副饒有興致地模樣,目光□□地打量秦遠,像足了一個女流氓。
秦遠根本不被安平公主的‘調戲’所動,因為他知道安平公主在故意轉移他的注意。
“人心畢竟都是肉長的,跟隋生源和陸巧兒生活在一個屋簷下那麼久,怎麼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話雖句句有刺,但我還是聽出來了,你剛剛故作凶狠地恫嚇陸巧兒,其實就是想讓她帶著隋生源趕緊離開長安城。看來你即將謀劃的事會波及整個長安城。”秦遠揣測道。
安平公主騙過頭去不看秦遠,“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
“剛剛不是一直冷笑挑釁,甚至還想調戲我麼,而今被我說中心事,便扭頭故意逃避了?”秦遠問。
安平公主又把頭扭了過來,怒瞪秦遠。
秦遠笑起來,“瞧瞧,又被說中心事了,心慌了,便趕緊改了回來。”
安平公主氣得真不知說什麼好,這秦遠簡直有氣死人的能耐。
秦遠瞧得出她很想反駁,滿眼睛裡都是話,但她狠狠咬著牙,偏偏不說。估摸著是害怕她一張口破綻更多,又被自己窺探出什麼。
之後,秦遠再問安平公主問題,安平公主便一個字都不說了。
秦遠禁不住笑起來。
“安平公主不過如此。”秦遠故作譏諷地感慨一聲。
長孫無忌和溫彥博都跟著笑起來,笑容裡自然都充滿了嘲諷之意。
安平公主是何等身份的人,她性子剛烈又要體麵。如何耐得住三人當著自己的麵子這般嘲笑,終於忍無可忍,惡狠狠地威脅他們:“你們趁現在還有機會,可得好好儘情地笑,早晚有你們哭得時候!”
已經不可能再從安平公主嘴裡撬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安平公主現在的防備心極強。
秦遠命人謹慎看押安平公主之後,就對長孫無忌和溫彥博道:“看她剛剛的種種表現,可知她謀劃的事應該能毀掉整個長安城,不然她不會那般威脅陸巧兒和隋生源趕緊離開長安城。看來安平公主的計劃一旦成功,你們、我、在這的所有人,可能都會有性命之憂。”
“毀掉整個長安?這怎麼可能!除非她有千軍萬馬,而我們則手無縛雞之力,事兒才可成。而今她就算是有千軍萬馬,她的人馬也未必敵得過朝廷的人馬,聖人已經調了更多軍馬守在長安城外圍。軍馬禁軍這塊,從上到下,肅查嚴格,不可能有什麼到問題。且不說長安城外沒有異常軍馬活動,就算有,以現在長安城的軍力,她也甭想打進來。”長孫無忌不服氣道。
“區區一個亡國公主,早已經失勢,更何況她現在還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寡婦,哪會有什麼軍馬為她賣命。我估摸著這事兒,是邪道。比如屍毒?痋術?對了,查水源!太極宮、皇城和禁軍,這些人的水和糧食——”溫彥博突然打個激靈道。
“這兩樣早就已經查過了,一直嚴格把控,出不了問題。”秦遠解釋道。
“隻要軍馬沒問題,不至於傾覆整個長安城。”溫彥博想不明白,還有什麼彆的方式能夠令防如此守嚴密的長安城被瞬間傾覆,“會不會是她故意誇大其詞,嚇唬我們?”
“她若隻是想嚇唬我們,便不會一再忍耐不願多說,該儘可能地張揚,嚇唬我們才對。”秦遠招來人問商州那邊可有什麼消息沒有。
“暫時還沒有,不過應該快了,今天就該能有消息。”小吏回道。
“有了消息立刻來稟。”如果商州靜安觀那邊能拿到關鍵證人,令謝罪問出消息來,那長安城這邊的情況,應該就可解了。
但秦遠感覺不是很好,隱隱擔心商州那邊可能會有什麼意外。秦遠趁著等消息的工夫,還是讓人去排查長安城各處,並請長孫無忌動用吏部的官員,對朝廷所有掌握重要實權的官員進行篩查,看看誰最近有什麼異常狀況。但凡查到一點蛛絲馬跡,都要回稟到這裡來,由秦遠和長孫無忌、溫彥博三人共同來審查。
秦遠忽然想到了張玉蘇,她有感知萬物悲喜的能耐。遂差人去傳話,問她可察覺最近長安城什麼異常之處沒有。
張玉蘇隨即回了一張紙條:“前日去曲江池附近遊玩,發現那裡的蛐蛐和老鼠都不太高興。”
秦遠看了紙條之後,就塞進袖子裡。
日落西山之前,
前去商州辦差的衙差快馬加鞭趕回長安城,一到大理寺,就氣喘籲籲地撲倒在地上,順勢就跪著跟秦遠、長孫無忌等人回話。
“商州靜安觀確實有問題,屬下等暗中調查,得知靜安觀道長出自長安,曾是公主府的人後,便打算緝拿靜安觀道長。誰知闖進屋內,卻發現道長連同道觀內另外四名的道姑一起服毒自儘了。屬下們去的時候屍體已經是涼的了,死了大概有三個時辰了。”
衙差接著告訴秦遠,這些道姑服毒後的死狀與平衍、平雲道姑很像,應該是都服用了同一種毒。
“屬下等辦事不力,請寺卿責罰!”衙差拱手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