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二年, 七月十五。
鬼門關大開, 人間處處充滿著鬼味。
七月十六, 百鬼依舊橫行, 長安城內外發生數起惡鬼嚇人案。
大理寺卿孫伏伽得知情況後, 堅定認為是人為作祟，決定親自前往案發現場進行勘察現場。但等他跑遍了八處案發地, 親眼目睹現場的情況和聽聞目擊證人的描述後, 孫伏伽真心覺得這事兒還真就是鬼做的。
唉，遇到這種怪案子，要是那誰在就好了。
等等, 那誰？那誰是誰？他在想誰？
孫伏伽靜默地回憶半晌，仍然沒有想出這個人的人名來。可奇了怪了，他總覺得是有這麼一個人存在，打心底裡非常篤定。
又過一日, 長安城內新增三起惡鬼嚇人案，所有受害者皆有不同程度的受驚。並且這三起案子之中, 還有一人身份十分不同凡俗，正是國舅長孫無忌。
孫伏伽前往長孫府，長孫無忌正倦怠地半臥在榻上，屋內燃燒的定神香正冒著絲縷青煙。
孫伏伽細問兩句長孫無忌昨晚的情況, “長孫公真確定自己所見非人是鬼？”
“腦袋被削了半個, 隻剩一隻眼睛了, 鮮血腦漿直流, 你說是不是真鬼？”長孫無忌不耐煩起來, 質問孫伏伽什麼意思，難道他還瞎了不成。
“下官並非此意，下官隻是想排除一下其它原因，比如沒休息好、噩夢等等。”孫伏伽連忙客氣地解釋道。
長孫無忌凶狠地眼睛瞪圓了，起身就罵：“你查案怎麼如此磨蹭，事兒多，換做那誰，早有頭緒了，不出兩日立刻把這案子痛快解決。”
孫伏伽見長孫無忌大怒，未及仔細分辨他話裡的內容，就先賠罪。等他反應過來之後，孫伏伽就小心試探地問長孫無忌，其剛才所言的‘那誰’是指誰。
“當然是——”長孫無忌愣住。
孫伏伽：“是不是很確定腦子裡有個人名要說，可真到說出口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不出名兒？”
長孫無忌訝異地點點頭，問孫伏伽：“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我也有和長孫公一樣的感受。”孫伏伽歎道。
倆人一陣沉默，都各自琢磨‘那誰’是誰，最終還是沒有琢磨出來。
夜深，兩儀殿內批閱奏折的李世民，忽見房梁之上有個影子飄下來，人半透明，五官不清楚，但輪廓和身材很像他早已經身亡的兄長李建成。影子的胸口還插著一把箭，那的位置令李世民再一次確認此人的身份。
李世民以為自己又做噩夢了，暫且保持淡定。畢竟這是夢，雖然自己心中恐懼，但對方根本傷不了自己。
“啊——”張德在這時候驚叫一聲，連忙跑到李世民身邊，並喚宮人們都來保護李世民。
李世民被張德抓著胳膊，很切實地感受到張德手掌的力量以及身體的溫度。再看這些宮人，各個麵容恐懼，有的嚇尿了褲子，李世民很清楚地聞到了尿騷味兒。
這居然不是夢！？
李世民立刻起身，抓住腰間的佩劍作防備，這時候，那人影消失了。
……
一炷香後，孫伏伽、長孫無忌、秦瓊和溫彥博被急召入甘露殿。李世民麵色如紙，目光閃爍地看他們四人。
“聽說近幾日長安城內外已發生數起惡鬼嚇人的案子？”李世民問。
孫伏伽應承。
長孫無忌尷尬地表示他昨夜便遇到過了。
李世民立刻問長孫無忌看到誰了。
“不認識，沒了半個腦袋，穿著一身鎧甲。不過臣倒是記得臣以前跟著陛下在嶺南打仗的時候，削過一個士兵的腦袋，情況和那鬼一模一樣。”長孫無忌解釋道。
“看來這是真鬨鬼了。”李世民立刻詢問四人有人什麼辦法。
孫伏伽立刻提議請道士驅鬼。
“沒用，這長安城內厲害的道士我都請遍了，卻沒見有用，剛才我在進宮的路上，還見到了那隻鬼。”長孫無忌心有餘悸道，“它跟在我馬車後頭，一直到宮門口。”
殿內眾人陷入沉默。
這時候屋子裡突然刮起一陣邪風，蠟燭上燃燒的火苗搖晃著，四周變得冷颼颼，一半透明的人影從房梁上緩緩飄下。
所有人都仰頭，瞧著這隻鬼，呆愣了片刻後，大家立刻聚在一起。孫伏伽嚇得嘴唇打顫，但不忘顫著嗓音喊宮人快來驅鬼。這時候，甘露殿外傳來尖叫聲。甘露殿此刻大門敞開，大家抬首去望，發現有無數鬼影如密密麻麻的螞蟻一樣飄在天空，作勢朝甘露殿的方向壓過來。
宮人們嚇得心驚膽戰，慌張喊起來。
李世民心中雖有恐懼，但作為帝王，他要保持氣派和尊嚴，仍然端坐在正首之上，一動不動。就算死，他也是尊嚴地走，絕不會做膽小鬼。
溫彥博和孫伏伽則站在原地不動，不是他們不想動，是已經腿軟了動不了。
秦瓊嘶吼一聲，大呼‘我來保護陛下’，他奪走守衛腰間的挎刀，就朝屋子裡那個鬼影先砍去。管他能不能砍死，氣勢不能輸！
“收！”男聲如罄玉，聲音不高不低，四平八穩，卻在混亂的吵鬨聲中分外清晰。
甘露殿外突然起了白霧，吵鬨聲漸漸消止了。
這時，甘露殿內的鬼影愣了下，隨即更加凶猛地朝李世民方向撲去——
“李二……拿命來……”
一片似白似綠的東西忽然飛速地從長孫無忌、孫伏伽和溫彥博的眼前飛過。
啪的一聲，鬼影嚇得一哆嗦。
“啊——”
秦瓊氣憤的大叫，秦瓊一把拿掉糊在自己臉上的冰涼又軟的東西。
“是誰打老子？”
秦瓊不忿地喊完，就順便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東西，居然是白菜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