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的數月裡,霍建突然沒再來信,不是為了彆的什麼,是霍家提前得知了一些消息。
才五十多歲的霍父直接從師長位置上申請退休了。
退休之前,將小兒子霍建連升兩級(排長到營長),並調到了大西北開荒兵團;
將大兒子霍放安排到了南方當二把手,與某島麵對麵,每周總要與對麵放一放炮,以示震懾;
而兩個姐夫,都是農村出身的大老粗,從小到大隻在部隊上了幾個月掃盲班,早便是兒女成群的中年男人,這倒是沒法子再動位置。
不是不想,是沒有辦法,他們即無功績又無文化,是升無可升了。
霍家姐妹咋嫁給大老粗呢?
說來話長,兩個姐姐都是霍父原配妻子所出,還是一對雙胞胎呢。
霍父倒沒有直接拋妻棄女,他十幾歲離家出走,參加革命,對家裡大自己三歲的原配沒有感情。
有一回受傷住院,一眼便看上了照顧自己的小護士。
住院時,寫了一封休書回家。
霍父原配妻子本來就因自己沒有一個兒子,丈夫又不知去向,內心彷徨不已,收到休書,立馬拋下兩個閨女和公公婆婆,含恨的將自己的細軟一收拾,偷走家裡房契和地契去了當鋪,接著,和家裡長工私奔了,之後再無消息。
沒了家裡浮財和任勞任怨的兒媳婦,霍家爺奶一下子就亂了,還好出嫁的霍家姑姑回家來,將老人和孩子一起安頓在縣城。
霍家爺奶聽姑姑的勸,將剩下的金條掏出,在縣城買了一個小院子自己住著,又買了一個小鋪麵收租金,對兩個賤人生的孫女給口吃的是有的,可讓她們上學認字,那是不可能的。
而霍父寫了休書,很快便從同誌口裡得知原配與長工私奔的消息,有點惱怒,更多的則是鬆了口氣,心安理得追求小護士去了。
解放後,霍父帶著第二任妻子和兩個兒子,回到家,將老邁的父母和已經十六、七歲的兩閨女一同接走。
對目不識丁的倆女兒,霍父一邊安排她們進掃盲班,一邊在部隊裡頭給找對象。
最後,是倆閨女自己挑的人選。
都是老實忠厚型的,她們討厭父親弟弟們這種類型的男人,用她們的話講,就是麵上光,不可靠;
霍父對兩個閨女是帶著內疚的,最後不光給安排了工作,還掏空多年的積蓄,給她們置辦了一份嫁妝。
而,兩個姐姐一出嫁,就與娘家幾乎斷了往來,好在老實忠厚型的女婿還知道禮數,每個節日會帶上兒女們上嶽父家。
到底還得靠著嶽父呢。
……
霍建到了陌生且荒涼的大西北,白天背負著開荒的艱巨任務,可午夜夢回,總會想起了黎西真這個美好的代表著過去的少女,乾脆寫信問一問。
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說起來,當初,霍建是抱著好玩的心思。
那個農村兵——黎正禮,真的很蠢,總是說自己妹妹如何好如何好的。
當初的自己是真的混蛋,偷瞧了黎正禮最寶貝的全家福,那妹子長的挺水靈的,就是想逗著這對蠢兄妹玩玩。
一通信,就明白妹子是個有文化、有思想、有素養的學生妹,但他也沒有想過找個農村愛人,他是頂頂瞧不上自家那對農村出身的姐夫。
可,物是人非啊。
父親一退下來,他又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大西北。
之前軍區大院內一起玩的夥伴們,不再寫信或是寄吃的過來,不是慢慢淡下來,而是突然冷下來,再也沒有被誰捧著的感覺。
信寄出去兩個多月後,霍建才收到黎西真的回信。
沒有多少字,就是說幾個月沒有聯係,對他很是掛念,她是很樂意去的,隻是,她還沒有畢業,還有她去那裡能找到專業對口的工作嗎?
這個,霍建是可以搞定的,這邊的團長是父親一個老部下的兒子,又是三代貧民出身。
可以將她安排進縣城供銷社。
這般想著,霍建盯著那封信一會兒,開始寫結婚報告。
……
黎西真呢,她咋想的啊,她一時之間不知道咋辦?
隻得一邊寫信穩住了這個筆友,一邊看著事態如同記憶中那般發展——
‘某某運動’開始;
首張‘大字報’張貼出來;
小組成立,逐步奪權;
……
黎西真瞧著平常挺老實挺冷靜的同學們,個個活躍起來,個個狂熱起來,不少同學過來邀請她去北京。
黎西真隻是搖頭,瞧著不動如山,可,心裡慌成一匹——
二哥給她來信了,說小叔一家子不知道為什麼被調去了大西北?她想著在清華大學的堂兄堂妹……有點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