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夏, 大河縣，柳葉村
柳悅之就不明白，原主生長在重男輕女的家庭裡，明明打小吃不好穿不好。
咋就長得那麼福氣呢？
圓圓的臉圓圓的眼, 圓圓的胸圓圓的臀……
在這人人是瘦子的柳葉村, 柳悅之打十六歲起, 便有人過來做媒, 一來二去的，柳悅之的聘禮越來越高。
今年, 柳悅之二十歲, 柳爸柳媽開價三百八十八……
“悅之，來，媽跟你說啊，小河村村長的外甥，是個獨生子，家裡的二樓房子是新起的, 本人也頂頂能乾，在外頭當包工頭呢, 你嫁過去可要享福了……”近日來，這個老三總能撿個雞蛋回來, 還直言自己是個福氣包, 柳媽與她說話不由便客氣了三分。
“媽, 獨生子, 不行呢。”柳悅之搖頭, 她想起原主的下場——59歲，宮頸癌去世——嫁給一個獨生子，一定是生了又生, 可能還會一次次的查男孩女孩，接著一次次流產……
“咋不行？”三百八十八的彩禮可不少了，一下子推了九成九的求親者，眼瞧著保致也十六歲，考不上高中，也可以開始說媳婦。
“媽啊，我是你女兒啊，自然像你啊，一連四個女兒，再來一個兒子，可現在計劃生育，最多就生兩個，那還不是要被休回家。”柳悅之嚇唬這個當媽的，就是再是重男輕女，也不會推女兒入火坑吧。
“這……”當媽的猶豫了。
“媽，彆隻瞧著彩禮，還是給我找個月月拿工資的吧，細水長流才是真……”柳悅之給當媽的細細分析起來，她手頭有錢，能作主，一年四節送回家的孝敬錢也不少。
像前頭兩個姐姐，彩禮是到手了，可姐夫們家貧啊，姐姐們便是有心幫著娘家也無力啊。
還是想想將來吧。
“要是頭胎就是個兒子呢，那他家還不將你供起來……”柳媽還是舍不得，不由暢想起來。
“我是不嫁的，要不媽你將送人的三姐要回來吧……”柳悅之想想這個當媽的為了生個兒子，將她上頭的三姐送人，就來氣。
“啊啊啊，我的命咋這樣苦啊，拚命生下來的女兒是個要債的……”柳媽立馬開始哭。
柳悅之轉身出了屋，進而出了家門，去了後山開始偷吃……
母女倆這般拉扯了兩個多月，又有人給柳悅之介紹了一個大河縣正式工，巧的是還是小河村的，一家姓林的人家，是三兄弟一個妹妹。
老大和老二都是正式工，老三還是個臨時工，妹妹還在上學。
之所以能讓個個兒子進廠，那是林老頭早年因工斷了一條腿……
“這家老大媳婦已經生下一個孫子，這下子你沒話講了吧？”柳媽斜眼瞧著這個三女兒，以為她瞧不出她不想嫁人，想著出去做生意呢。
呸，想糟蹋老柳的錢，還是去霍霍婆家去吧。
“媒人沒說那個男的有什麼毛病嗎？”柳悅之直接問道，一個月月有工資的正式工，為什麼要找個農村的，這裡一定有原因的，不是二婚頭，就是有矮個子，還可能是殘疾……
“有。聽說這個很是老實木訥，一見女的就紅臉，半天說不出話來，城裡有工作的姑娘看不上他呢……”柳媽將媒人的話直說了。
“這樣子啊，那有說是哪個廠的？我去見見他……”柳悅之自然沒有一般姑娘家的矜持。
“姑娘家家的不好太主動，還是讓他上門來吧。”柳媽一口也否了。
“媽，那讓他跟我私下說幾句話。”柳悅之要問男方幾個問題。
“行。”柳媽一口應下。
……
林老二，全名林建湖。
今年二十三歲，從十八歲起，便開始相親，一連相了幾年，大哥早找了個縣裡正式工，並生下兒子，他還是單身狗。
柳林兩家人相親，大人們說著說著，便將正屋讓給兩個大男大女，去了院子裡。
林母裡裡外外的打量，兩間紅磚瓦房兩間土坯瓦房，收拾挺乾淨的，暗暗點頭，如果不是老二太沒用，她是想找個有正式工的二兒媳……
卻是不知道柳家這兩間紅磚瓦房是賣了前頭兩個女兒後建的，要娶兒媳婦的。
裡頭的柳悅之，見眼前這長得高頭大馬，卻紅著臉垂著頭，像個小媳婦般的大男人，便道：“站起來，走兩步，轉兩大圈。”
林建湖還真的站起，同手同腳的走了兩步，接著又轉兩大圈，也沒暈頭，還穩穩立著。
“結婚後，工資給當媽的還是當老婆的？”柳悅之直接問道，怕說得含蓄，這個老實男人聽不懂。
“工資給老婆，生活費和孝敬給媽。”林建湖立馬道，大哥就是這樣的。
“工資多少，生活費和孝敬各是多少？”柳悅之刨根問底。
“工資86，生活費20，孝敬錢10。”還能剩下不少呢。
“家裡不是還有地嗎？”這20塊生活費就是買肉買菜錢，菜也不必買，小河村人少地也不多，可自留地還是有的。
“有的。隻夠自家吃的。”林建湖老實道。
柳悅之見他不醜，五官端正，還行，又問他：“你打不打老婆？”
“不打。”林建湖紅著臉道。
“我喜歡女兒，你呢？”柳悅之那雙圓圓的眼一瞪，更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