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生病了嗎?那就多睡睡吧。”伍肖萍探了探媽媽的額頭,不是很燙,放心了,她還是要起床去的,一大家子不能沒有一點收入啊。
“你要一個人過去嗎?”肖三妹半睡半醒間問了句。
“哦。”昨晚就沒有脫衣服,這個陌生的地方,伍肖萍入睡前還是怕的,用手梳了梳枯黃稀少的頭發。
“媽媽暫時沒吃的了……”大部分要煮著吃的,那可味兒太香了,這邊就外麵那個用幾塊石頭搭起的簡易灶,但也沒有一口鍋,隻有一個缺了口的瓦罐,還是昨晚從垃圾場撿來的。
附近也沒有井,隻有一個池塘……
這裡不是久留之地,會得病的。
“媽媽,我不餓,昨天吃的多……”不餓,當然不可能,從來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
隻在洋人店裡遠遠的見過,真香,還有牛奶,真好喝。
“乖……”肖三妹沒有多說,埋頭又睡過去。
……
再次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
一大一小兩個兒子乖乖的坐在窩棚外,聽到裡頭的動靜,大的牽著小的伸頭進來,喊:“媽媽,醒了。”
“哦。我們去一個地方……”沒有洗漱沒有吃飯,肖三妹便要直接出門。
“媽,我們的包裹還是背上吧?要不,我在家裡看著……”便是破舊的衣服和被子,也是重要的。
“收拾收拾背上吧。”兩個兒子呢,怕被人拐走,如果是換錢還好,怕隻怕被當成兩腳羊煮了。
“好。”大兒子手腳麻利的用破舊床單一包一裹,又是兩個大包裹。
……
肖三妹在窩棚裡地麵上寫下了‘出去一下,馬上回來’給伍肖萍,就背著兩個包裹,去找附近的小戲班子。
路過一家麵湯鋪,花了兩角,換了一碗隻有湯沒有麵的湯,母子仨先分喝了。
這錢還是伍肖萍留下的呢。
大戲班子還能靠著唱一唱堂會,生存下來,小戲班子已經轉行了,租了一個老破小,做著手工活。
“婁班主,婁班主,向你借一借剃刀……”
“你是?”
“你的戲迷呢。”這個班主年近四旬,自己也要上台的,多半是唱武旦花旦,有時還會反串一下文武,聲音還行,可是那身高卻太過了魁梧,惹得全堂哄笑。
聽說,婁班主小時是個秀氣的男孩子,師傅就讓他學文旦,可是青春期一發育,那身高就一直長長長,到了一米八幾,隻能轉為武旦……
因此,他是文武兼修。
“嗯嗯……你這是?”婁班主見到三個瘦得脫相的母子,可憐人啊,可自己也幫不上,自己身邊還有幾個半大孩子呢。
“家裡男人自個兒跑了,我想理個平頭,當男人使……不怕被人欺負……”肖三妹說得直接。
“唉!進來吧,我幫你……”隻要不是過來要飯的就行。
這世道,艱難啊。
……
肖三妹是高挑且平坦的身材,扮起男人,真的沒人懷疑,她又將丈夫留下的補丁長袍一套,大小合適,就是短了一截。
“你今天就在家裡看著兩個弟弟,教大弟弟認幾個字,我出去換些吃的回來。”沒有想到,這個女兒還將識字班發的國文和算術課本帶著。
當初,家裡還好,女兒是上過兩年識字班的。
“嗯。”昨晚又去垃圾場吃了一頓好的,今天餓一天也行,可,日子還長著呢,不能不想以後啊,自己可以帶著兩個弟弟出去要飯的。
“彆出去,有人吃小孩……”肖三妹還是要嚇一嚇這個大女兒。
“啊?”伍肖萍被嚇了一跳。
肖三妹指了指窩棚邊上的粗細不一的棍子,說:“有人進來,就打死……”
……
扮成一個男人,肖三妹頭一個去的地方就是賭場,她手上是伍肖萍給的五角錢,她就在賭場轉來轉去,在壓大小的地方壓了兩回,都中了,這是運氣。
肖三妹見哪裡押的少,就押哪裡?隻壓一角錢。
賭,她隻會一點心算而已,與非專業的愛好者打牌打麻將都行,聽聲什麼的,她不會。
肖三妹過來不是為了賭,而是為了偷。
肖三妹之前進了一回看守所兩回監獄,身邊總有會小偷小摸的,她也學會了一點技術,其實吧,她這手就不合適,骨節粗大。
彆的地方真不敢下手,可這是賭場。
一般人都將錢握在手心,或是直接裝在外套口袋,隻要夠快……
唉,這些賭鬼個個是窮光蛋。
快中午了,肖三妹也不過蹭了兩個大洋。
這年頭,能乾什麼?什麼也乾不了。
得了,走吧。
最後,肖三妹還是進了公共租界,找了一戶將花園改成菜園的,又能聽到中國小孩說話聲的大戶人家,用一盒400克切好的五花豬肉,換來了幾斤或乾巴或發綠或長芽的小土豆。
得了,這家人有餘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