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皇朝長公主(1 / 2)

登聞鳴冤案終究不了而了, 可幾名當事人卻被扣押,另尋他處審問。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容華長公主,應該就是這些年來一直暗中支助你的那位‘先生’。”

袁蒼在聽過袖香等人的證詞之後, 心中便隱隱有了這個猜想, 但是當蕭瑾親口證實時, 還是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那位隻聞其名未見其麵、放浪形骸到時常與風月之事掛鉤的荒唐公主, 居然是自己心中有經國治世之才、雅淡如沅芷澧蘭般的“先生”?這對於這四年間不斷幻想“先生”形象的袁蒼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可以稱得上是晴天霹靂。

袁蒼有些氣虛地望著蕭瑾, 沒什麼底氣地問道:“會不會是先生不想被人找到, 所以才誤導了我們?”

“你的‘先生’的確不想被人找到。”蕭瑾瞥了袁蒼一眼,見他麵色蒼白如紙,這才輕聲道,“這並不是什麼難解的問題,你隻需好生回想這四年來的光景, 你在四年前冬季認識了‘先生’,得到了第一批來自京城的物資。但是據我所知, 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拿出銀錢、收購兵糧還能不驚動安都王的眼線運往邊城——華京中擁有這等通天手段的人屈指可數,很不湊巧, 容華公主算其中一個。”

容華公主有自己的封地,有自己的私兵,其勢力堪比王侯, 否則也不能在這場割據戰中與安都王半分江山。

“更何況, 我心中一直都有所懷疑, 如今不過是被證實了而已。”蕭瑾委婉地說道,“援助你的兵馬錢糧實在數目驚人,崔九和楊知廉就算挪用長公主府上的公賬,恐怕也養不起你的勤王之師。他們若當真挪用了這麼一大筆銀錢,長公主不可能對此一無所覺。”

那些遊走各國的商賈富戶私底下嘀咕袁蒼是“賠錢貨”可不僅僅是發泄心中的不忿而已,實在是因為造反這事太過燒錢。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說軍心,揚軍魂,但將軍若是與將士曆經生死、感情好得同穿一條褲衩,那就更是吃銀子從來不出的貔貅。糧草、兵裝、鐵器、戰馬,還有士兵的俸祿以及死亡撫恤金,這林林總總的加起來絕非小數目,且難就難在必須一直供應,斷裂不得。

雖然袁蒼後來得到了士族以及楚家的幫扶,但來自“先生”的供給卻一直不曾缺,這就相當驚人了。

“供養起一支軍隊本就並非易事,更何況是曾經榮冠三軍的鎮北大軍。”蕭瑾歎了口氣,心中有著壓抑得極深的欣賞與欽佩,“鎮北大軍的開支向來都是大頭,錢帛動人心,朝堂上多少貪官汙吏都想著鎮北大軍下手,不就是因為這個緣由?可他們貪去吃下的銀子,容華公主都以另一種方式收了回來,這一做就是四年,累得自己清名不在,某算是欽服了。”

蕭瑾說得明朗,袁蒼卻聽得心中一悲,他恍惚呢喃地問道:“可這又是何必?她一個備受尊崇的金枝玉葉,何必要淌這趟渾水?”

袁蒼心中非常複雜,因為景國皇室就是覆滅了袁家的罪魁禍首,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雖說袁蒼的仇人是企圖謀逆上位的安都王,可景國皇室也並非全然無辜,在這漫長的四年中,仇恨一直都是支撐著袁蒼走下去的力量。

可如今,有人告訴他,景國皇室的根還未完全糜爛,可袁蒼早已不知曉應當以何種麵目來麵對曾經發誓效忠卻又負他一腔赤忱的君主了。

“當年一定發生了什麼,讓容華公主徹底對景國死心,這才做出以景國國力反哺叛軍的決絕之事。”蕭瑾多智近妖,多仁近詐,隻是聽過幾人的陳詞,心中便已經理順了因果,“她是破釜沉舟,也是心有死誌。她聰明得出乎我的意料,也心狠得遠非常人可及。這些年來,她一直在明麵上捧殺在朝皇帝,暗中卻以男寵為名保下忠良之臣,命他們前往五湖四海,救濟百姓,這便是景國至今不曾動-亂的原因。”

“她私收賄賂,是為了換取糧草兵馬,千裡馳援蒼軍;她廣納男寵,是為了經營出放-浪無奔的狼藉之名,這樣在她向皇帝索要朝臣為侍時才不會引人懷疑;她將楊老崔九以及懷釋大師推上明麵,頂替她所做的一切,這是在為追隨她的臣子們謀求後路,對否?”

蕭瑾看向沉默不語的楊知廉,玉扇在下巴處輕點,又道:“可在下還有想不通的地方。”

“她既然有如此通天的手段,為何不自立為王?為百姓謀求福祉?”袁蒼問出了蕭瑾心中所想。

女子稱王,且不論後頭有無來者,但至少是前無古人,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覺得這個說法荒謬,隻因那人是容華公主。

她何不為王?她本該為王!

她過人的手段與覺悟都那般令人心折,即便睿智如蕭瑾都險些被她瞞天過海,玩弄得團團亂轉。

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已經決不能再以俗世的“男子”或“女子”來論,那是褻瀆,亦是傲慢。

楊知廉不語,卻從未出聲反駁,他如自己所言的那般,再無半句話可說。

除了他以外,崔九和袖香也垂頭不語。

先前公堂陳詞之時袖香倒地,他們已經明了了公主的意思,她希望他們什麼都彆說,那他們自然什麼都不會說。

“方才他委頓在地,是因為他體內植入了苗疆的命蠱,沒錯吧?”蕭瑾也不需他們回答,或者說,沉默其實就是最好的答複,“命蠱是宮中秘藥,能令植入子蠱的人容光煥發,但從此身家性命便全部掌控在持母蠱的人之手,這是宮裡慣常用來控製人的伎倆。我原以為是公主想要殺人滅口,卻沒想到她這般果決之人也會心軟。她雖然身處牢獄,可或許依舊有忠臣暗中通報,她才知曉你登聞鳴冤之事吧?”

這回袖香可忍不住了,他揚聲道:“公主才不會那麼對我!”

說到這,他又忍不住熱淚盈眶,他本以為公主是惱他自作聰明,卻沒想到公主竟是解了他的命蠱,從此,他再不用受蠱蟲的牽製了。

公主是愛著他的,一定是愛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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