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1章】淒苦小孤女(2 / 2)

“我會。”他語氣平靜依舊,仿佛訴說著天經地義的道理一般,“隻要我能救,我就會去救。”

不是因為白川彩子有多特彆,不是懾於天皇與白川家的威勢,隻是因為有人不幸,他就會伸出手。

“這樣啊。”少女抱著太刀的手微微收緊,垂眸淺笑的模樣終於有了一分真實的溫柔。

“這樣啊。”

望凝青終於明白,原命軌中竹內青子對久我蓮的執念從何而來。

因為生活的環境太過壓抑,以至於她的恨意被打磨得太過純粹,純粹到容不下“愛”這中東西。

但是久我蓮讓她感受到了“愛”這中奢侈的情緒,源自人性的光輝與她從未得到過的善意,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淪落深淵,也有人能為她闖過八重地獄。

這中感情或許並不能被稱之為“愛情”,隻是少女太過貪心,想要那些她從未擁有過的東西。

而為了得到她想要的東西,竹內青子永遠果斷、勇敢,不折手段且竭儘全力。

重歸分神期的望凝青自識海中抬眸,道之意蘊烙印在她的眼中,而那已經化為“竹內青子”的分魂卻染上了點點赤成的紅。

八重地獄,第一重,等活地獄,又作想地獄。

凡犯殺生罪、毀正見、誹謗正法者墮生此獄,手部生出鐵爪,彼此相見時總是心生毒害妄想,以爪相摑或不斷自殘,直至血儘而死。

然而,冷風一吹,皮肉又生,罪人隻能不間斷地重複這中苦楚,無法解脫。

望凝青猛然抽刀,架住了旁側襲來一記鐵爪,微微側頭,便見久我蓮背對著她,撐開了一麵龜甲狀的護罩。

“你……”久我蓮也側頭看她,似乎沒有料到她的“不拖後腿”所言非虛,望凝青也不意外,畢竟白川彩子病弱聲名遠揚,可沒聽說過晴雨姬還擅長刀術。

“專心。”她輕喝,心裡想的卻是這並非不能解釋,隻要說病弱隻是為了隔絕大妖的覬覦,刀術隻是為了自保,便能暫時將事情糊弄過去。

久我蓮的神情有些奇怪,但望凝青來不及多想,生者的氣息像剛烤好的肉般吸引著野獸,他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穿過這片荒漠。

望凝青跳入忘川時就沒穿礙事的華服與木屐,但竹內青子的衣櫃裡也沒有適合行動的輕便服飾,因此她穿的是用於換洗的裡衣,再用繩索將廣袖束起。

鞋子是偷來的草履,長發用發帶梳成了馬尾,如今的她站在女房們的麵前,她們恐怕都認不出眼前人是被她們時常掛在嘴邊誇讚的青殿。

竹內青子的心情發生了改變,她不再刻意地偽裝白川彩子,而是有意識地在久我蓮麵前露出並非晴雨姬的一麵。

對於分魂這中類似孔雀開屏的行為,望凝青熟視無睹,她知道愛一個人的心情是如何焦慮而又迫切,但她以往隻是淺嘗即止,從未深陷。

事態從急,久我蓮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他翻身騎上白犬的背,將竹內青子護在身前,而望凝青反手便是一刀,砍下來追來的死魂的腦袋。

少女的體力有限,又因為饑餓與睡眠不足而導致身形瘦小,抱在懷裡基本就是一手咯人的骨。

白犬撒腿狂奔,撞開了周圍圍上來的死魂,久我蓮支起的靈力屏障傳來與鐵器互相砥礪研磨的聲響,叮叮當當連綿成一片。

那些聲音太細太密,讓人不由得頭皮發緊,不過跑出了一段距離,屏障便出現了龜裂。

望凝青聽見了一聲歎息,隨即空氣中橘枝的香氣變得無比的濃鬱。

久我蓮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抬手在空中寫下了一個“守”字,他的血順著指腹淌出,凝聚在空中,最後一筆落成,血字瞬間煥發出耀眼的金光。

散開的金光呈現環狀,所過之處死靈皆如麥草般倒下,白犬一聲長嘯,帶著他們衝出了包圍圈。

一陣奪命奔襲後兩人終於離開了等活地獄,闖進了掛滿了黑色鐵繩的“黑繩地獄”。

凡造殺生、偷盜罪者墮生此獄,獄卒會用被岩漿燙紅的鐵繩捆縛罪人之身,或削或鋸。這一層地獄讓人苦惱的不是死靈,而是獄卒。

白犬太過顯眼,隻能收回百鬼帳,久我蓮在自己和竹內青子的天靈上貼了一張寫有忽視咒的白符,這才拉著她的袖子朝著深處走去。

等活地獄是荒漠,黑繩地獄卻布滿了岩漿與石台,石台與石台間的間隙很小,幾乎不夠兩人穿過。

“屏住呼吸。”久我蓮站在望凝青的身前,用幾乎隻是氣音的音量說道,“靠近獄卒時一定不能呼吸,否則會被聞到活人的氣。”

“隻有在石台與石台的間隙間才能緩慢地吐氣,一定要慢,明白嗎?”

望凝青緩緩點頭,她跟著久我蓮步伐緩慢地朝前走,在靠近獄卒時便格外小心。

即便如此,偶爾呼出的氣還是會讓獄卒警惕地抬頭,僵屍模樣的獄卒四處張望,提著刀叉有些煩躁地來回梭巡。

“有活人的氣息!”獄卒尖叫一聲,手中的利斧猛地砍到望凝青身旁石台的罪人身上,鮮血立時飛濺而出。

糟糕!與望凝青差了一個身位的久我蓮忍不住捏緊了袖中的白符,突然遭遇這樣的驚嚇,她恐怕很難控製住自己的氣息。

然而,出乎久我蓮的預料,鮮血飛濺上少女的臉頰,弄臟了她的發。但少女依舊穩穩地站在原地,神態冷靜,形如一棵枯死的樹。

獄卒對著少女身旁的罪人瘋狂地施虐,飛濺而出的肉沫與鮮血散發著鐵鏽的腥氣,那殘忍的一幕看得久我蓮都心生冷意,但少女始終緊閉眼簾,不曾吐息。

好一會兒,獄卒煩躁地離去,久我蓮忍不住快步往回走,看著滿身血汙的少女,手抬起又放下,竟心生無措之意。

少女睜開眼睛,看見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兩人沉默地繼續往前走,較之先前的小心謹慎,更添三分逼仄壓抑。

不知走了多久,隻是麻木地重複著屏息前行、停步吐息的動作,漸漸地兩人距離刑場越來越遠,不遠處便是一座鐵山。

“你還好嗎?”久我蓮拿出白符喚出清水,用自己寬大的衣擺拭去少女臉上、發上的汙跡,他沒意識到自己的指尖控製不住地輕顫。

“我沒事。”少女氣若遊絲地說著,隻是發白的麵色與汗濕的背頸證明著她並非如表麵那般冷靜,“繼續吧。”

竹內青子經曆過最嚴苛的禮儀訓練,最過分的時候是頭頂一碗水學習走路,溢出一滴都要受罰,而她曾為此餓過整整三天。

久我蓮低頭看著麵如金紙的少女,沉默許久,沒有繼續前行。

如今已經過去了大半天的時間,而他們還要在三天的時限裡再闖過六重地獄,解決霧見川後再回返人間,無論如何都沒有時間可以休息。

“何必做到這一步呢?”竹內青子詢問他的話,被他反過來再詢問她,“何至於此,姬君?”

竹內青子此時很是狼狽,即便清水洗去了血汙,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卻仿佛還在眼前。

聽見久我蓮的問話,她抬眸看了他一眼,隨即垂眸,語氣冷冷倦倦。

“也不完全是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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