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24章】明媒正娶妻(1 / 2)

童生要考過縣試以及府試,熟讀作為啟蒙的四書五經——聽著似乎很簡單,但熟讀不僅僅是會背會寫,還要對四書五經有一定的理解。

童生又稱“文童”以及“儒童”,尚未考上秀才之前的文人都統稱為“童生”。聽著含金量不大,但實際上,每年去參加科舉的四五十歲的“童生”比比皆是。

那麼這裡就要來簡單闡述一下柳南木在帝都考上童生榜首意味著什麼了。

首先,童生榜首,聽起來似乎還要再參加一次院試才能成為“秀才”,但其實參加院試的人也都是同一批童生,因此童生前三又被稱為“內定秀才”。

而柳南木考取童生的縣試還是帝都,城與城,縣與縣之間還是有很大區彆的,而帝都的縣試自然是齊國最高的水準。

望凝青閉了閉眼睛,柳南木考上帝都的童生榜首,四舍五入就是向整個京城的人宣布十年後的狀元就是我。

這直接導致京城的達官貴人們收到消息之後瘋了一半,就差沒在三天之內踏平將軍府的門檻,送禮的、賀喜的、提前拉關係的、想結個娃娃親的……

“你到底在想什麼?”望凝青看著一臉乖巧的小孩,她當然不會相信他真的如麵上看上去的那般溫馴可愛,“出這個風頭有什麼意義嗎?”

柳南木的年歲不夠,又沒有正式在書院中學習,因此他無法參與院試,隻能止步於“童生”。

但是柳南木這麼做除了引人耳目以外並沒有其他好處,還不如厚積薄發等到十年後從縣試一路考上殿試。

“提前參加縣試,除了有個‘神童’的名號和大把阿諛奉承的巴結之語以外,沒有任何好處。”望凝青語氣冷沉,她沒有生氣,但也沒有那麼高興。

“我們並非窮苦之家,不需要打出名號從而得到富人的錢財援助,更不需要建立人脈好讓官途通順無阻。我們不需要這些,相反,未來十年,你可能無法再沉下心來好好讀書,周遭的言語會像糖水一樣將你溺斃其中。你難以從中分辨出真實與虛假,你無法在世俗的洪流中尋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望凝青力持語氣平穩,但是略顯鋒銳的言辭依舊顯露出她並不平靜的內心。

承認吧,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冷靜。望凝青垂眸去看跪在她麵前的孩子,心中一層層蔓延上來的,是自己都感到陌生並且難解的情緒。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她十指交握,指節被攥出微微泛白的痕跡,“你還沒有長大,為什麼要做出這麼倉促的選擇?”

教習先生會幫柳南木報考縣試的原因並不難猜,再怎麼清正的文人都無法抵抗教出一個“神童”的誘惑,教書先生沒有壞心,隻是想得不如望凝青長遠。

望凝青能看透教書先生,卻看不透柳南木,她不明白這個向來老成持重的孩子為何會做出如此魯莽冒進之事?這根本不像他的性子。

望凝青揉了揉眉心,強自摁捺住煩躁的情緒,她決定聽柳南木解釋。

為人父母的職責是教育引導以及全然的放手,她需要完全摒棄自我的喜惡,冷靜地判斷這件事的對錯。

望凝青思考了很多理由,或許是養子的身份讓這個孩子感到不安,或許是想要證明自己,又或是受了彆人的攛掇以及慫恿。

但是望凝青沒有想到,柳南木沉默許久後卻是膝行至她的腳邊,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腿,嗓音稚嫩卻鄭重地道:“娘親,孩兒想成為您的依靠。”

望凝青微微一怔,然而不等她反應過來,柳南木已經繼續說了下去:“上一次出席宴會,我央娘親帶我去了,我聽見彆人說……娘親膝下無子。”

“我知道自己姓柳不姓殷。”柳南木歎了一口氣,他少年老成,但一張玉雪可愛的臉蛋做出這樣的行為隻會顯得滑稽。

“即便父親護著母親,也管不了彆人多舌的嘴。我知道母親不在意,但我聽見彆人說母親的壞話,我會很傷心。”

幼小的孩童雖然滿腹詩書、出口成章,但在麵對最為親近的人時,還是選擇了最為質樸純粹的言語。

“但是如果孩兒能考取功名,無論彆人說什麼都越不過我去,如果這個世道女子多有不易,那我就是母親的底氣。”

柳南木輕輕拉住望凝青的手指,這般說道。

對此,望凝青深感不解:“這樣值得嗎?”為了一件她並不在意的小事,去麵對未來那些或許會將人壓垮的風雨。

“你還是個孩子,在你未能長成之前,為你遮風擋雨是父母應為之事。”望凝青將柳南木抱起,小小的孩童身板依舊瘦弱,早產的虧空仍未能補齊。

“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望凝青將他抱在懷裡,微微垂眸,從孩童的身上傳來了柔暖的奶的氣息,“不要看不起大人,天塌下來都輪不到一個小孩去犧牲。”

母親難得的溫情讓柳南木有些想哭,他抿了抿嘴,揉了揉眼睛:“但我想為母親做些什麼……”

“嗯,我知道。”望凝青靜靜地抱著這個孩子,過了好一會兒,才偏頭親了親他軟嫩的小臉,“有心了。”

柳南木收緊了環抱母親脖頸的手,小貓一樣愛嬌地蹭了蹭望凝青的肩膀,就這樣賴在母親的懷中,享受一隅的清歡。

這邊廂母慈子孝,另一邊廂,快要生產的方知歡卻是砸碎了一套上好的茶具。

“這不可能!”方知歡幾乎要放聲尖叫,她一把揪扯住前來傳信的侍女,眼眶發紅道,“瘋了吧?那孩子才幾歲,怎麼可能考得上縣試榜首?!”

若不是方知歡還有一線理智尚存,知道有些話說出來就是誅九族的大罪,她真想問問柳嫋嫋是不是賄賂了縣試的考官。

“夫人、夫人是真的!”侍女哪裡見過平日裡儀態端方的二少夫人露出這般猙獰的模樣?頓時牙齒打顫地說道:“送榜的人都親自上門賀喜了,京中已經傳瘋了。”

“他們當然傳瘋了!就算是文曲星下凡也不過如此了!”方知歡揪扯住鬢發破口大罵,本來她的情緒就因為臨近生產而變得易燥易怒,這時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一歲能人語,三歲讀詩文,五歲就能考上童生,那十年後豈不是——”

方知歡話語突然一頓,滿腔怒火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霎時涼徹了心扉:“下去。”

“是、是。”侍女如蒙大赦,急忙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大堂,隻剩方知歡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影子裡。

“十年、十年……”方知歡如無頭的蒼蠅般原地打轉,仿佛被一個可怕的夢魘住了,“十五年,文曲星下凡……”

“玉蟬子,玉蟬子!”方知歡突然淚如泉湧,捂著肚子連聲哭喊道,“玉蟬子,你出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是不是我、是不是我——”

嗡的一聲輕響,身體沁著點點嫣色的白玉蟬落在了燈盞之上,一雙通透的翅膀不住的輕顫:“傻姑,你在說什麼?”

“我說——那個孩子是不是我的?”方知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就連肚子都隱隱抽痛了起來,“你說文曲星降世,是不是他又投胎成了柳嫋嫋的孩子?”

“我不知道。”玉蟬子看著方知歡,再次發出了嘶啞的嗡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一定是,一定是這樣的——除了我的孩子,不可能再有這麼智多近妖的孩童了!”想到這個可能,方知歡幾乎要哭得暈厥過去,“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可是傻姑,是你不要他了。”玉蟬子語氣天真,“不管他變成誰的孩子,都和你沒關係了。你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啊。”

“不、不!”方知歡一想到那個孩子就是自己拋棄的金玉,還被柳嫋嫋給撿了回去,頓時痛得五臟六腑都虯結在了一起,“就算再有孩子,他也不是——”

他也不是小小年紀就能高中童生榜首的文曲星了啊!

想到這,方知歡隻覺得腦袋宛如錘擊,眼前一黑,頓時暈厥了過去。

黃昏,望凝青打發走了那些上門賀喜的客人,正牽著柳南木的小手在庭院中散步時,就聽見了侍女傳來了方知歡在家中摔倒早產,誕下了一對龍鳳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