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蕪有心逗逗他:“婚姻大事,自當由父母做主,可不是我說了就能……呀。”
謝荀猛然收緊雙臂,咬牙切齒道:“我說不許就是不許。”
妙蕪眯著眼睛偷笑,心裡感歎謝荀這耳朵毛絨絨的,手感當真不要太好。
忽然,妙蕪聞到一絲焦味從灶台方向傳來。
她抽了抽鼻子,仔細一嗅,一下從謝荀懷裡蹦起來,手忙腳亂道:“糟了糟了,水燒乾了,蹄髈焦了!”
謝荀比她鎮定一點,當下從水缸裡舀了瓢水,大步走過去,揭開鍋蓋,一傾而儘。
便聞得“嗤”的一聲,白煙騰起,小小的廚房裡瞬間焦味彌漫。
……
一頓忙亂過後,妙蕪捧著臉坐在桌邊,唉聲歎氣道:“我的豬蹄啊,毀啦。”
謝荀拿了雙筷子在鍋裡戳了戳,沾了點湯汁,放到唇邊嘗了一口,眉心皺了下,如實道:“能吃吧,就是味道不是很好。”
當然,最後謝荀還是把這道味道不是很好的黃豆燉蹄髈吃光了。
段瑜隻嘗了一口,便一筷子都沒再動過。
看到謝荀這般吃法,眼神中滿是佩服:焦味這麼重你也能吃得下去?真是不挑啊。
謝荀回他一個淡漠的眼神:你懂什麼?
午飯過後,妙蕪去給柳悅容煎藥,謝荀便去給雲衝道君送飯。
謝荀雖以主仆之契占時壓製住雲衝道君身上的魔性,又用符籙封住他的靈力,但是雲衝道君到底是修為高深的劍修,身上又有羅刹附身,事關妙蕪安危,謝荀對此一點都不敢懈怠。
他端飯進屋後,揭下壓製靈力的符籙,喚醒雲衝道君,恭敬道
:“師祖,吃些東西吧。”
雲衝道君眸中紅光時隱時現,啞聲道:“謝荀,你敢以下犯上?”
謝荀歎氣:“師祖,弟子冒犯了。”
言閉,心念一動,命令道:“師祖請用飯。”
主仆之契加身,元衝道君不得不聽命行事。謝荀端著飯菜一口口喂他,喂到一半時,雲衝道君雙眸忽然殷紅如血,掙紮著用頭撞向謝荀的手臂,頂翻謝荀手裡的碗。
哐當——
瓷碗落地,摔成碎片。
妙蕪聞聲趕來,在門外問:“小堂兄,怎麼了?”
“無事,你不要進來。”
謝荀把狂性大發的雲衝道君按回床上,夾起壓製靈力的符籙按向雲衝道君眉心。
雲衝道君雙目大睜,目光猙獰地盯著謝荀,用男女莫辨的聲音說道:“你困不住我的,你彆想壓製住我……”
便慢慢地,不甘心地闔上雙眼。
地上湯水淋漓,飯菜灑落,謝荀俯身收拾殘局,心中升起濃濃的不安之感。
這還是……主仆之契第一次失效。
但他怕妙蕪擔心,就瞞下此事,隻說是雲衝道君不堪被困,發怒打翻了飯菜。
又過了兩日,柳悅容傷勢好轉,已能下地走動,謝荀便準備啟程,先將柳悅容和三隻兔妖送到與他結契的幾隻大妖那裡,托他們代為照顧。
因為那日雲衝道君曾經衝破他的主仆之契,謝荀為防生變,乾脆連雲衝道君也一起帶上。如果可能,他其實考慮將雲衝道君囚上一段時日,等他和妙蕪去完帝王墓回來,再送雲衝道君回碧遊觀。
妙蕪和段瑜一直將他送到蠱王穀穀口,臨彆之時,他同妙蕪說:“我已傳信給大哥。你安心在這裡等我,最多不出兩日,我一定會回來。”
妙蕪讓謝荀自管安心去辦事。分彆之際,妙蕪解下謝荀上次在蜀中買的那隻萬柿如意荷包,把剩下的核桃酥糖塞進他手裡。
二人相視一笑,揮手道彆。
謝荀走後,不出半日,便下起暴雨。
妙蕪和段瑜坐在藥廬的草棚下對弈,段瑜抬頭看了一眼,隻見暴雨如瀑,豔陽高照,遠山邊掛著一道彩虹,不由笑道:“嗬,還是場太陽雨。”
妙蕪抬頭看到那道彩虹,聯想起她和謝荀此刻的境地,不由想道:
都說暴雨過後才能見彩虹,她和謝荀的這場暴雨,要結束了嗎?
另外一邊,謝荀帶著三隻兔妖、柳悅容還有雲衝道君上了一艘小船。
船行至江心,忽然遇上暴雨,江麵為雨霧籠罩,天地間白蒙蒙一片。江流漸漸變得湍急,撐船的艄公走了多年水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段江流變得如此凶險,不覺心驚膽戰。
然而此刻被困在江心,四麵都不著岸,隻能勉強穩住小船,盼雨早停。
謝荀取出風行符,剛想將符紙貼到船身上,以風力助小船靠岸,忽然聽到繩索繃裂的聲音。
他驟然回頭,同時凝氣為劍,一劍向後刺去。
掙脫縛靈索的雲衝道君抓過大兔子橫在身前擋劍,謝荀不得已迅速變招,收劍回手。
雲衝道君冷笑,將大兔子拋入江中,伸出舌頭舔了舔唇,用男女莫辨的聲音陰森森道:“你的主仆之契,味道不錯。可惜,沒修到家,壓不住我。”
言閉,凝出飛劍,一劍斬裂船篷。
暴雨衝刷,船身巨震,驀地向下一沉,炸起一片水幕。
黑兔子扒著窗舷,撕心裂肺地叫道:“阿大——”
謝荀一手持劍與雲衝道君相鬥,一手放出縛靈索。縛靈索如靈蛇出竅,躥入滾滾江水,將大兔子捆住。
謝荀用力一拉,把大兔子從水裡拉出來,另外一端交到柳悅容手裡。
“柳前輩,拉住這縛靈索,不要讓它被江水卷走了!”
艄公魂飛天外,臉色灰敗,跌坐在船頭,隻知道喃喃地懇求諸天神佛保佑。
“菩薩保佑,仙長饒命……”
千裡之外,碧遊觀山下的道觀中。
自多日前收到各家弟子被困狐仙廟的消息,留於姑蘇的謝家諸人和在金陵查探帝王墓事宜的謝泫當即起身,風雨無阻地朝碧遊觀趕來。
不眠不休地疾行三日,終於到達碧遊觀,卻被告知其他弟子均已被救出,唯有妙蕪和謝燃還被困在狐仙廟中。
為救這兩個謝家弟子,觀主沈天青出麵,請各家家主共同前往,再次合力打開狐仙廟。一開始各家家主均有猶豫,謝泫到了之後,便放下身段,代替謝漣一家一家去求,終於說動大部分家主出手相助。
謝漣算出狐仙廟現在南疆,眾人便啟程
往南疆趕去。為求一擊必中,沈天青幾乎將門中所有精銳子弟都帶上了。
謝三爺因為雙腿有疾,行動不便,便和夫人三娘子留在碧遊觀中,以作支應。
這日外頭下了一場晴天暴雨,謝三爺獨自一人坐在八角小亭中,用禦火符點燃了一張風信符。
點燃風信符後,他鬆開手,看到那張輕如蝶翼的符紙旋轉飄落,待落到地上,已成為一捧灰燼,被風一吹,就化為塵埃飛散了。
謝三爺臉上噙著一貫的溫和笑意,拿起剪刀,開始給麵前的水煮栗子剝殼。
他動作細致嫻熟,一個栗子剝下來,不傷分毫果肉。不多時,手邊的碟子便滿了。
三娘子步履匆匆地沿著長廊走過來,進了亭子,拍掉衣上的雨水,抱怨道:“蜀中這天氣真怪,說下雨就下雨。”
謝三爺滾動輪椅,移動到三娘子身邊,抽出帕子為她擦拭身上的雨水,笑道:“便是忘了帶傘,也該結個結界,怎麼就這樣直接淋雨回來?”
三娘子低頭看到夫君溫柔如初的眉目,心中不由想起二人當年成親時的坎坷。
她和謝三爺自小訂婚,及至談婚論嫁之時,仙門中忽有一魔頭橫空出世,攪起腥風血雨,謝三爺也在那場大亂中失去雙腿。
三娘子家人見謝三爺失了雙腿,恐三娘子嫁過來以後吃苦,本欲悔婚。
三娘子得知後,衝到父親麵前,以劍抵頸,凜然道:“咱們這樣的人家,以信為本,若因為玉郎失了雙腿我便要悔婚,傳言出去,隻怕世人都要看我不起!”
“況且我與他自小青梅竹馬,他失了雙腿又如何?我願意照顧他!若父親執意悔婚,我就絞了頭發做姑子去。”
三娘子的父親無法,隻得答應了這場婚事。
三娘子正回憶著,忽然聽到謝三爺說道:“我剝了些栗子,你可要嘗嘗?”
三娘子愣了下,“這時節,哪裡來的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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