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2 / 2)

飯後,蘇聞州問起來沈烈他們住哪裡,聽說是招待所,便說順路,將沈烈他們給送過去。

沈烈本不想麻煩,不過想著冬麥懷孕了,也就領了這個情。

到了招待所,卻沒空位了,原來最近政府要招待一些客人,早早預留出來了,下著雨,也不好去彆的地方。

江春耕見此,便說:“那我乾脆趕客車回去吧,估計來得及。”

蘇聞州想了想:“要不我把你送到天銘工廠吧,那裡不是有宿舍嗎?”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江春耕之前在郭天銘那裡乾過,曾經住在彭天銘工廠,現在過去擠一擠也沒什麼。

江春耕:“還是算了,太麻煩了,我回去。”

沈烈看了眼江春耕:“大哥,明天我們一起回去吧,我打算買點東西,下著雨,還得照顧冬麥,我怕一個人忙不過來。”

沈烈這一說,江春耕也就答應了。

於是蘇聞州開車把江春耕送過去,這時候天依然下著雨,並不大,蘇聞州看著刮雨器劃過,笑著道:“就是有點委屈你了。”

江春耕沒說話,看了蘇聞州一眼。

他當然感覺到蘇聞州對自己的異常親切,而這種親切讓他下意識有些不喜。

江春耕客氣地道:“蘇同誌說哪裡話,本來我就在那裡住過。”

蘇聞州笑了笑,便隨口說起彭天銘來,說她做事比較拚,性子也剛,最後道:“江大哥在天銘那裡乾,估計也看出來了,她這人就那脾氣。”

江春耕:“彭廠長人挺好。”

蘇聞州意味深長地看了江春耕一眼:“是嗎?”

江春耕感覺到了蘇聞州的打量,繼續道:“彭廠長能乾,人也豪爽,我跟著她也學到了一些技術,我對彭廠長很感激。”

蘇聞州眸中便流露出笑來,握著方向盤道:“我這表妹人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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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招待所,簡單洗了個澡後,冬麥便躺在床上打算睡一會,自從懷孕後,她就容易犯困。

到了秋天,天涼了,外麵的雨像煙像霧,朦朦朧朧的灑下來,整個陵城都變得濕潤起來,就連房間裡都帶了潮氣。

冬麥身上有些涼,便裹緊了被子,懶懶地躺著。

沈烈很快也洗好了,湊過來,也鑽過來和她一起蓋被子,又摟著他。

秋風瑟瑟,細雨迷蒙,秋日的涼意隔著窗子透進來,有一個堅實溫暖地胸膛讓自己倚靠著,自然是舒服。

冬麥靠在他身上,卻是問起來:“當時吃飯的時候,你好像特意在看宛如?”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聊得挺好,都直接叫名字了,不叫蘇同誌了。

沈烈便抬手,摸了摸她的耳朵。

他的這個動作讓冬麥覺得,他像是在摸自己家那隻肥兔子。

她便抗議地低哼了聲。

沈烈輕笑,俯首,故意問道:“這是不是瞎想了?”

冬麥咬唇辯解:“才沒有呢,我就是納悶!好好的,你乾嘛看她。”

確實隻是納悶。

她覺得沈烈還不至於隨便看到一個姑娘就特意要多打量一眼,就算蘇宛如挺好看的,也不至於,用他自己的話說“我又不是沒見過好看的女人”。

所以她更覺得,總有點彆的原因。

沈烈收了笑,這才認真地道:“你是不是覺得蘇宛如有點麵善?”

冬麥點頭:“是啊,我看到她,就覺得挺喜歡的,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可能她長得好看?”

蘇宛如確實長得不錯,出身好,打扮各方麵都洋氣得體,讓人看了就喜歡。

沈烈卻道:“你仔細想想,她是不是哪裡長得和你有點像?”

冬麥聽了這話,微怔了下,努力回想著蘇宛如的樣子。

好像是有一點點,說不上來,但就是感覺有些熟悉?

沈烈:“鼻子的弧度差不多,還有眉毛那裡,都有些像。”

冬麥恍然,當恍然之後,卻是更加疑惑:“她長得和我像?”

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冬麥便猛地意識到沈烈的意思了。

陵城人,長得和自己像的一個姑娘,這意味著什麼?

她陡然想起來,當最初的最初,她來到陵城時,也曾經想起,自己的親生母親就在這麼一個城市,她覺得那樣的人距離她很遙遠和陌生,即使遇到,她也不會生出任何喜歡來,因為本身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可是現在,她竟然在陵城遇到了一個長得和她有些像,她又一見如故的姑娘?

沈烈自然明白冬麥的心思,他安撫地握住了她的手指:“冬麥,沒什麼,你不想去想,就彆去想。”

冬麥咬了咬唇,臉緊貼著他的胸膛,低聲說:“你覺得,她們和我有關係,是吧?”

沈烈揉了揉她的腦袋,輕歎:“我覺得他們對我們過於上心了,依蘇聞州那個位置,他犯不著。”

冬麥點頭:“好像確實是,蘇宛如今天對我說話也很親熱,我其實有些受寵若驚,覺得人家那身份,對我們這麼好,還有點感動。”

蘇宛如恰好和孟雪柔認識,對比之下,這兩個還有點像,但是冬麥覺得,蘇宛如讓人舒服多了,沒有孟雪柔那種距離感。

孟雪柔其實對人也不錯,但是和孟雪柔相處,自己會隨時隨地感到,自己和人家不是一種人,自己沒法和人家比,可是蘇宛如並不會給她這種感覺。

她其實隱隱有些疑惑,現在被沈烈這麼一提醒就懂了。

她回憶起來自己第一次見到蘇聞州,蘇聞州好像就有些想打探自己的意思,現在想想,可能自己長得像他的親人?

冬麥忍不住胡思亂想:“所以我像他們家裡誰?難道蘇聞州的父親和我有關係?”

沈烈:“我猜著,可能蘇聞州的父親就是當年——”

他略停頓了下,考慮怎麼稱呼才合適,最後才道:“那位下鄉的男知青?”

冬麥點頭:“看來就是了,他們可能知道自己父親曾經拋棄過一個女兒,見到我後,覺得我眼熟,便開始懷疑了。”

不過如果那樣的話,那個生下來自己的女知青應該是誰呢?

那對知青並沒有結婚?

她想了半響,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其實八字沒一撇,未必怎麼著呢,她竟然瞎想了。

沈烈:“這也是我推測的,未必是真的,沒準人家就是平易近人呢?或者他們也是找錯人了呢?一切都有可能。”

冬麥:“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沈烈:“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想進一步知道嗎?”

冬麥兩手攬著沈烈的腰,躺在那裡想了一番,終於道:“對我來說,我的爹娘就是親生的爹娘,哥哥也都是親生的哥哥,我並不太想知道以前的事。”

沈烈:“那蘇聞州和蘇宛如那裡呢?”

冬麥默了一會,才道:“他們人挺不錯的,但你這一說,我突然明白了,他們對我的友善,可能都是因為他們自己的猜想,也許是,也許不是,但即使是,我也不會怎麼樣。我爹娘養我這麼多年,是把我當親生的養著,我覺得自己就是江家的女兒,現在非折騰著再去添這麼一樁事,又有什麼意思?”

如果真得是自己猜的那樣,那對知青能拋棄自己,對自己不管不顧,自己長大了,辛辛苦苦地打拚,也終於活出一個人樣了,而人家另外娶妻生子,還生了兒女,就算認了,其實也有些尷尬。

再說,她如果真得和城裡的父母相認,又把養大自己的父母放在什麼位置?

冬麥覺得自己沒辦法做到,對於拋棄自己的知青父母,她從未有過怨恨,沒怨恨,也就談不上不滿,隻是淡漠罷了,會覺得,即使見了,那也應該是陌生人。

這麼回頭一想,蘇聞州和蘇宛如對自己的好,也談不上覺得親近了。

沈烈:“我原本想著,你如果想進一步,那就和他們談談,既然你沒那想法,那就裝作沒這回事,隻不過咱們既然存著這個心思,就得注意,也不是說要遠著人家,但凡事行得正,人家幫了咱們,記得想法還了這人情,免得有彆的牽扯。”

冬麥自然明白沈烈的意思,忙道:“我知道的,不過彭姐那裡呢?她應該和這個沒關係吧?”

她回想了這件事:“她人本來就不錯,之前她也不知道我和蘇聞州見過。”

沈烈便笑了:“你也彆多想了,其實該怎麼著就怎麼著,比如彭天銘那裡,她對我們不錯,但她家的梳絨機,哪一個我沒幫著調過?我們如今走到這一步,和他們能在飯店裡一起吃飯說話,並不隻是因為一些彆的,而是因為至少現在的我們,人家還能‘看在眼裡’。”

冬麥聽著,心裡便有些說不上來的感動還是什麼。

如果不是有彆的人情關係,其實人和人的交道,也就是互相幫襯,才能打交道,你身上有人家想要的,也許是關係,也許是技術,甚至可能是錢,彆人才能高看你一眼,不然的話,憑什麼呢?

而沈烈之前埋在梳絨機裡,一研究就是好幾天,他曾經苦啃過的那些技術,都成了他安身立命的本錢,也讓自己能夠挺直腰板和這些城裡的人相處,並不會覺得自己弱了那裡去。

夫妻一體,這是他的底氣,也是她的底氣,認不認親,他們都能活得很好,不指望誰幫忙,也不巴望著哪個。

沈烈撫著她的頭發:“彆瞎想了,睡吧,明天咱還得參加人家婚禮去呢。”

窗外秋風細雨,夜色深濃,躺在暖和的被窩裡,聽著男人像是哄孩子一樣的話,冬麥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泡在甜絲絲的蜜水裡。

人這輩子走來,有那麼多的苦楚和煩惱,但是那又怎麼樣,聽著外麵雨水拍打著窗戶的聲音,她想,風雨交加的夜晚,和他這麼摟著,就這麼傻傻地躺在被窩裡,仿佛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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