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我們有沈醫生(1 / 2)

之後兩天,沈畫沒彆的病人。

她和顧深、楚兆一起抓緊時間配藥。

羊夢的夢,就像是一把刀懸在所有人頭上,大家一刻都不敢放鬆。

第四天。

配置的藥膏數量,已經足夠200個類似當初賀宗野那樣傷勢的人使用,沈畫才算停一下。

不過停了也不能休息,到她門診了。

把全部的號看完,已經到下午兩三點鐘。

唐慧帶了些小點心過來給她。

“田雨婷她丈夫死了。”唐慧說,“人是今天上午沒的,全身器官衰竭。警方那邊的檢查結果也出了。”

沈畫看她。

唐慧:“從他們的食物中檢測到米酵菌酸,還有黃曲黴毒素……據她婆婆說,那花生長黴了,她把花生淘洗之後又晾曬乾,以為沒事,以前在農村也經常這麼吃。還有他們做煎餅時兌的雜糧麵,也過期很久,長了黴,她婆婆說把長黴的地方去掉了,以為沒事。”

沈畫沒說什麼。

米酵菌酸和黃曲黴素一樣,都屬於對人劇毒的東西,高溫很難破壞。不過發黴的銀耳在長久日曬之後能去除掉米酵菌酸,黃曲黴素就不行了。

這些東西廣泛存在於各種發黴的澱粉類製品中,還有編製的銀耳、木耳等等。

其中米酵菌酸的形成條件要比黃曲黴素更容易,因為人們喜歡食用發酵的玉米麵、紅薯麵等等發酵製品,一旦儲存不好就容易變質,產生米酵菌酸。

在大多數酵米麵、變質澱粉類製品和變質木耳銀耳引發的食物中毒病例中,罪魁禍首都是米酵菌酸,而不是黃曲黴毒素。

唐慧歎了口氣:“還有他們吃的雜燴湯裡麵,有泡了好幾天的木耳、銀耳,還有發黴的腐竹……”

“都是不能吃的東西,這老太太也真是,全都給煮到飯裡。她自己倒是沒吃多少。”

唐慧越說越覺得無語:“你知道最可氣的是什麼,警察問老太太,知不知道發黴的玉米、花生不能吃,你猜老太太怎麼說?”

沈畫抬眸。

唐慧一拍桌子:“老太太說,在老家的時候喂豬,發黴的玉米花生都不敢喂豬,但給人就吃那一點兒,沒事。真是絕了,知道不能喂豬,居然拿來喂人!還是自己親兒子親兒媳。”

沈畫:“在農村,豬比人金貴。她可能是覺得豬吃得多,人就吃一點兒,或許沒事。不過這種事情,還是看人吧,像她這樣的到底是少數。”

唐慧歎氣:“所以這就難說的很啊。說實話,老一輩的經常會舍不得糟蹋東西,一些稍微變質的,還會留著繼續吃,因為根據他們的經驗,他們這樣吃了一輩子都沒事,你再怎麼說他們都不會聽的。”

“現在釀成悲劇,後悔也晚了。”

沈畫點點頭。

唐慧又說:“那老太太還有個大兒子在農村,死了小兒子,哭天搶地的,可哭過之後就立馬聯係大兒子,叫大兒子一家趕緊上來,把房子給占住,把田雨婷給攆出去。”

“本來老太太小兒子,就是田雨婷她老公呂戰鋒,也還沒真的就搶救失敗死亡,可以說還在搶救中,換血,什麼設備都上了,一天得兩萬往上的開支。”

“田雨婷說要賣房救人。可老太太一聽開銷這麼大,又聽醫生說哪怕花費百萬,最終也不一定能搶救成功,老太太就說放棄治療。”

“要放棄治療也不是老太太一個人說了算,必須得田雨婷也同意,田雨婷死活都不同意,堅持要賣房救人。”

“老太太硬是逼著田雨婷簽字。”

“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說,都是家屬自己的事兒。反正最終就是家屬一致決定放棄治療了。”

唐慧搞不明白:“這人被欺負久了,是不是都不懂反抗了?腦子裡一點兒反抗意識都沒有了?這是不是斯德哥爾摩症?”

沈畫:“那現在呢?”

唐慧說:“田雨婷還住院呢,她娘家好像也沒人,反正這幾天了,好像就隻有一個朋友來看她,娘家壓根沒人來。錢的話,她卡上有點,把她老公的卡號綁定到手機上,把錢轉出來了,但估計也沒多少。”

“等她出院,房子早就被老太太帶著大兒子占了,她除非打官司,否則指望她一個女人,根本要不回房子。”

沈畫:“警方已經結案了嗎?”

唐慧:“警方就沒立案,這種食物中毒的事情每年都有,屬於意外,警方調查之後是不予立案的,家屬自行協商解決就行了。”

沈畫就沒再多說什麼。

唐慧又問沈畫:“對了我之前就想問你,你乾嘛給她那種承諾啊,我記得你很謹慎的,就連平日裡很有把握的病,也不會說那麼絕對。你之前還教育護士,不要隨便給病人承諾,怎麼你……”

“你不是那種很愛多管閒事的人啊。”

“就一個有過一麵之緣的病人,你對她還挺上心?為什麼?”

沈畫笑了笑:“一時衝動,說完我就後悔了。”

唐慧點點頭,歎氣:“其實我也能理解,看她那個樣子也真是可憐,咱們醫生想要做到同情卻不共情實在是太難,偶爾控製不住,就會對病人真情實感。”

“不過她這樣的,真是叫人……恨鐵不成鋼。”

“她倒是願意傾家蕩產救那個渣男,可那個渣男心疼過她嗎?打了老婆再下跪道歉,家暴男都是這個套路,偏偏有些女人還非上鉤。”

“說句不好聽的,那男人死了,我倒是為她鬆一口氣。”

沈畫:“我給她開幾服藥,你帶去給她吧,她身體就剩一個空殼子,不好好養的話,日子都沒法過。”

“行。”唐慧答應下來,“我看她這幾天的情緒也挺好,也沒再鬨自殺。”

沈畫並未多說什麼,開了藥給唐慧。

連續幾天的配藥,枯燥單一的勞動,讓顧深和楚兆都身心疲憊,沈畫也累,隻是在忍著。

“這種坐等災難降臨的心情,真是太恐怖了。”楚兆忍不住說,“老師,你說羊夢的夢會不會出錯啊。”

因為後續大量配藥看,再加上針對嚴重燒傷病人應該采用什麼急救措施,沈畫向特情處報備,吸納顧深、楚兆成為編外人員,允許了解部分機密。

畢竟從他們金針的適用範疇來說,其實也算得上是某種特殊能力了。

一般用針的人可達不到這種程度。

因為最近配藥的事情,就連第二批金針入門的測試都給耽誤了,暫時通知稍微推遲一下。

這種刀懸在頭頂的感覺太痛苦。

如果不知道,沒有羊夢的預言之夢,那就按部就班,災難來了就應對,也不至於像現在這個焦躁。

偏偏羊夢的夢又不具體。

沈畫這幾天都沒空跟霍延多聊,索性直接開著視頻,一邊配藥一邊跟霍延視頻,兩人偶爾說幾句話,或者長時間什麼都不說,她配藥,他忙他的,就隻是開著視頻。

這種感覺就挺好。

霍延看沈畫疲憊,就隨口清唱幾句旋律,對疲勞的沈畫來說,簡直是再舒服不過了。

顧深和楚兆也在變上蹭歌聽:“老師,你把聲音放大一點唄,還怕我們偷聽啊。”

沈畫沒理他。

顧深也笑:“晉寶的嗓音和他創作的歌曲,渾然天成,聽起來給人一種特彆舒服的感覺。本來很累,但聽他的歌,聽著聽著就會入迷,好像也不累了。”

“我記得以前有個黑人的梗,形容某個明星唱歌難聽,說什麼車禍昏迷半年不醒,一聽誰誰的歌就醒了,因為實在太難聽了。”

“這大概是個段子,但是晉寶身上,是確實發生過的。”

“有個車禍導致植物人的大學生,20歲左右,已經昏迷3年,因為她一直喜歡進寶的歌,她家長就天天給她放……後來有一天,她家長在她病床前說晉寶出新專輯了,但是他們買不到,後來那姑娘奇跡地醒了,在醒之前幾乎毫無預兆。”

“當時那姑娘父母也是高興得昏了頭,總覺得是晉寶的歌聲把姑娘給喚醒的,到處說,也有媒體轉載,不過進寶立刻讓工作室那邊出手,把所有相關消息都給刪除了。”

“他也去看望了那個姑娘,但也叮囑姑娘家人,不要亂說這些情況,免得誤導其他病人。”

顧深感慨道:“從小就是,進寶一唱歌,那哭得很厲害的小孩兒都不哭了。”

沈畫跟霍延說了一聲:“我去打個電話。”

她出了配藥室,給左局長打電話。

“羊夢現在局裡吧?”沈畫問。

左局長點頭:“在,怎麼了?”

沈畫說:“我記得您以前說過,霍延的歌聲也算是特殊能力的一種,他的歌聲對特情人員的恢複很有好處,你們有沒有在羊夢身上試一試?”

左局長:“試了,我們還想了各種方法,看看能不能加強羊夢的夢,但都沒用,羊夢隻夢到過那一次,來到海市之後再沒夢到過。”

左局長忍不住歎氣:“我們都有點懷疑這個夢就隻是普通的夢,跟預示沒任何關係。但目前誰都不敢這麼說。”

沈畫想了想:“霍延的聲音,錄製和真人還是有所差彆的……這樣,我給霍延打電話叫他回來一趟,看看有沒有收獲。”

“那好。”左局長點頭,“不過我們之前已經做過測試,不管是真人發音還是錄製後的聲音,好像效果並沒有什麼差距。小沈,你能感覺得到差距嗎?”

沈畫:“……一點點。”

實際上,是很多。

但沈畫也是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左局長他們什麼實驗都做過,卻並未發現錄音和真人聲之間的差距。

何況,對於沈畫來說,還不止是錄製和真人聲的差距,還有不同歌曲之間的差距,比如之前舊版的《子夜》,和如今新版的《子夜》,對她所能產生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而這兩版之間的改變,或許隻有霍延自己懂。

沈畫得到授權之後,立刻就給霍延打電話。

霍延一直都知道特情處這個地方存在,但他還真沒想過他自己竟然也屬於特情人員。

解釋起來並不困難。

聽沈畫把事情描述一遍之後,霍延立刻點頭:“好的。我馬上趕回去。”

事關重大,他的私人飛機航線很快申請下來。

次日清早,霍延就趕回了海市。

沈畫陪他一起去的特情處,事情緊急,其他程序暫時就不說,主要是針對羊夢。

羊夢這幾天的精神壓力極大。

他一直想要再睡著再做夢,可他已經連續三天睡不著覺了,也不敢用藥,因為用藥之後的睡眠是沒有夢的。

看到沈畫,羊夢疲憊一笑。

沈畫也知道他的狀態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她看向霍延:“你有什麼想法嗎?”

霍延點頭,給她一個安定的眼神。

沈畫頓時就鬆了口氣。

安靜的房間內,羊夢躺在床上,沈畫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腕,旁邊準備的是金針,她打算稍微刺激一下羊夢的大腦活動。

同時,再配合上霍延的聲音……

左局長他們在外麵看著監控器,所有人都靜寂無聲。

霍延開始唱歌了。

他的聲音很低沉,歌聲也很輕。

但神奇的是,幾分鐘之後,羊夢就閉上眼睛睡著了。

沈畫從羊夢的脈搏表現也能判斷出來他已經睡著,她衝著鏡頭比了個手勢。

左局長他們一看就稍稍鬆了口氣。

能睡著就好。

緊接著,霍延繼續在唱歌,楊夢依舊熟睡。

大概二十分鐘之後,羊夢的眉頭開始皺起來,表情在掙紮。

沈畫摸到他脈搏的亂象。

她皺眉:“他快要醒了,不行,讓他再睡一下。”

沈畫拿了金針開始給羊夢行針。

要讓他繼續睡,卻也不能打斷他的夢,這個把控很難,沈畫也隻能摸索著來。

而霍延也適時地變換了聲線和音調,唱的好像還是剛才的歌,但又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霍延的歌聲緩緩停了下來,他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整個人也顯得疲累不堪。

沈畫也取了羊夢身上的針。

不多會兒,羊夢猛地睜開眼睛。

他立刻看向沈畫:“水,火,船,今天。”

沈畫抬頭看向攝像頭。

左塵升顯然也已經聽到,接收到信息立刻就安排下去。

不到半個小時,就有消息傳來。

“一艘排隊入港的貨輪突發燃料泄露起火,由於發現及時,目前火勢已經被撲滅,沒有人員傷亡!”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之前安全隱患的排查,排查了那麼多天,誰知道原來事故是發生在海上,是剛到的貨輪,這誰也想不到啊。

不過既然排除了安全隱患,沒有人員傷亡那就都值得。

左局長說:“繼續清查所有船舶。”

沈畫見霍延狀態不好,就跟左局長說了一聲,先行離開。

回去的路上,沈畫不由得問霍延:“很難受?”

霍延點頭:“有點想吐。”

沈畫讓他側躺著,枕在她腿上,她給他的頭按摩一下,在按摩的時候同時用異能讓他大腦恢複。

過了一會兒,霍延就覺得好了一點。

“我的歌聲也算特殊能力?”霍延低聲問。

沈畫點頭:“對,你應該早就能猜到吧。”

霍延沒說什麼。

沈畫:“你是怎麼篩選歌曲的?你怎麼知道應該給羊夢唱什麼歌最合適?”

霍延:“曲子是臨時現編的,隨便唱的,隻要唱歌的時候專注地想著他和這件事就行,不是很苦難,就是這樣唱歌會比較累。”

沈畫若有所思。

霍延卻又立刻說道:“給你唱歌的時候不累,想著你唱歌怎麼都不累。”

沈畫輕笑:“真的嗎?”

霍延點頭:“對。”

沈畫失笑,也沒多說什麼:“好了,事情現在已經解決,你也好好睡一覺吧。”

兩人才剛回到公寓洗了個澡換了衣服,正準備吃點東西,忽然感覺到微弱的震動。

震動應該是從很遠的方向傳來。

兩人臉色頓時變了。

沈畫立刻就要給左局長打電話,但是占線。

她掛了電話,用最快的速度吃東西,也讓霍延趕緊吃:“待會兒如果出什麼問題,我先過去,你休息一下,看情況再決定你去不去。”

霍延沒多說話,隻是沉默又飛快地吃著東西。

他平時吃東西都比較慢,猛然吃這麼快,一下就噎住,沈畫趕緊拿過水杯遞給他。

果然,很快沈畫的手機就響了。

她立刻接通電話:“是我……好,好我馬上到,會隨隊趕去現場……”

她掛斷電話看向霍延:“東邊有個化工廠突發爆炸,現在情況不明,我會跟隨緊急醫療隊過去現場,你留下。”

霍延微微抿唇,但他很快點頭:“我送你去醫院。”

“好。”

兩人飛快地換衣服、鞋子出門。

時間緊急,霍延沒來得及戴麵具,直接抓了兩個一次性口罩,一邊走一邊給她戴上。

下樓之後,就直接開了電驢送沈畫去醫院。

到醫院門口,已經有人在焦急等待:“沈醫生,院長的意思是你留在院內。”

沈畫:“我去現場更有用,我怕有些傷員撐不到醫院。我至少能叫他們撐到醫院。”

那位醫生立刻給院長打電話報告。

這輛救護車也要開了。

沈畫沒時間,踮起腳尖,隔著口罩給了霍延一個口罩吻:“待會兒自己回家,我走了。放心,我是去救傷員的,不會進火場。”

霍延點頭。

沈畫快步上了救護車,跟著這輛車去現場。

在路上,她給顧深打電話:“藥膏全部準備好,讓院裡把位置準備好,不行就啟用後麵的保健樓,你跟楚兆留在醫院彆過來,我去現場,所有危重症都送到海一,準備接收。”

目前還不知道是傷亡情況,是最揪心的。

甚至都顧不得去想,為什麼羊夢的預言會出錯。

這會兒顯然也沒人去追究預言對錯的問題,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必須趕緊麵對、解決。

海市本就擁擠。

好在人們的素質在不斷提高,大多數車輛都會為特勤車輛讓路,他們的救護車還算能夠正常行駛。

在視野開闊的地方往東邊望去,就能看到衝天的火光和滾滾濃煙。

距離很遠,但顯然火勢很大。

官方也立刻發布廣播、通知,告知所有市民,某些路段暫時封閉,遇到特勤車輛注意讓行,讓所有人,都儘量不要接近事發區域。

沈畫打開手機準備轉發的時候,發現霍延已經轉發,並且呼籲所有海市居民,不要靠近出事地點,同時周邊醫院可能會比較繁忙,如果不是特彆緊急的情況,也請把各大醫院的主乾道讓出來……

沈畫想都沒想就轉發了霍延的微博。

到達現場,爆炸現場的傷者還沒被救出來,目前主要是處理周邊居民區的傷者,因為爆炸原因,周邊很多居民樓的玻璃都碎了,有些人家裡的燈也掉下來……

消防車來了一輛又一輛……

救援從傍晚持續到深夜,終於,大批量的重傷者被源源不斷救出。

事故發生時工廠正好處在下午下班之前,因此傷亡很大。

“這可怎麼辦?”有醫生哭起來。

醫護人員的人手不足,但還有源源不斷的醫護人員趕來,但這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最重要的問題是,傷者情況如果輕一點,在他們處理之後能撐到醫院還行,但很多傷者的傷勢都太重了!

剛救出來的時候可能還有口氣,但是一轉身,人就沒了。

因為現場不可能有那麼齊全的醫療用具,也不可能那麼快地判斷給病人使用什麼藥物,這種強撐著一口氣的病人,他們壓根兒就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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