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幕:“……”
深吸口氣,周幕好奇心爆棚:“你朋友什麼病?你就給她看個病,孟老就看中你,非要把你收到喻派門下?就算是要把你收進喻派,他老人家也不至於真要收你為徒吧。孟老上一次這麼興奮地收徒,還是因為顧深,我哥們。難道說,你真的特彆特彆厲害?也是,a豬瘟你都能治,確實非一般人,至少顧深治不了a豬瘟,你這師妹可比他厲害。”
沈畫無奈:“你話有點兒多。”
周幕再度無語。
他……
熟悉起來,是話有點兒多。
這不是因為大家都要成一家人了麼!
沈畫成了顧深的小師妹,那就等於成了他妹子,可不就一家人麼。
沈畫:“說正事吧。”
周幕立刻嚴肅起來:“你應該聽說了,你們鄰村也爆發了a豬瘟。戴局長要到了你們豬廠用過的方子,正在原樣照搬給那邊用。你父母說那是治豬中暑的方子,戴局長還是想叫你去給那邊的豬也紮針。”
沈畫:“不可能。”
周幕:“我知道。你早前說的意思我聽懂了,這事兒的任何功勞你都不要,當然也不想沾上麻煩事兒,所以你無論如何都彆再出麵。我請了中華農大陳漢毅陳教授的團隊做這個課題,稍後我把陳教授的郵箱微信發給你,你跟陳教授溝通,儘快開始。陳教授嚴肅但不刻板,在學術上水平非常高,人也特彆有老一輩的優秀品質。還有就是,如今農業部的一位大領導,是陳教授的學生。”
沈畫明白了,陳教授的人品能力很重要,然而最後一項才是最重要的,她理解。周幕倒是也坦誠。
周幕頓了頓,又說:“趙莊村的事兒,你也不必心生愧疚。早一天幫助陳教授完成課題,就會有無數趙莊村免遭a豬瘟。另外……我會儘可能給他們多申請一些補助,等你們課題研究成功後,我也會儘量幫他們申請複養實驗名額。”
遭受過a豬瘟的豬場,哪怕完全清理消毒,也並不敢在短時間內複養。沈畫將要跟陳教授合作的預防a豬瘟課題,肯定是免不了感染豬場複養這個環節。
和周幕溝通好之後,沈畫就加了陳教授的微信。
這麼晚了,陳教授還沒休息。
打字不方便,陳教授直接開了視頻,跟沈畫溝通。
全程,都是沈畫說的多,陳教授隻是偶爾問兩個問題。
等沈畫說完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
“不好意思,太晚了,您早點休息。”沈畫說,“基本情況就是這樣,哪裡有不詳儘的,您可以再跟我溝通。另外,會施針的中醫人選,您有了嗎?水平不能太差。”
陳教授說:“已經聯係好,您放心。”
沈畫忙說:“陳教授您太客氣了,叫我小沈就行。我後天到海市,親自去拜訪您,您有什麼需要實驗的,可以讓助手開始準備了。那兩位中醫人選,我到了就指導他們。”
陳教授點點頭:“好的小沈,明天我讓助手聯係你,你到海市直接來學校,到實驗室來。”
掛了視頻,沈畫扭了扭脖子,門口響起敲門聲。
沈畫起身過去開門。
“鳳姨,這麼晚了還沒睡。”
林鳳雅手裡拿著一杯牛奶遞給沈畫:“我瞧著你屋裡燈還亮,怕你學習太晚餓。”
沈畫接過牛奶喝了一口:“謝謝鳳姨。我爸睡了嗎?”
林鳳雅搖頭:“沒呢。”
沈畫皺眉:“都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林鳳雅歎氣:“你爸他心思重。吃飯的時候沒跟你說清楚。趙莊村爆發a豬瘟的其中一個豬場,是你表叔家的,就是你奶奶的姐姐的兒子,你爸叫人表哥。你奶過世的時候,咱兩家鬨翻了,後來這麼些年都沒來往。下午你沒回來的時候,你那位姨奶奶,都八十多歲了,跑到咱們豬場門口哭,讓咱家救救他們的豬。我跟你爸說咱家豬不是豬瘟,是生熱,你那位姨奶奶也不信……”
“後來說惱了,你姨奶奶就躺地上哭,說咱家喪良心,把豬瘟傳到他們村……還說你爸喪良心,說你奶生你爸的時候,要不是她給了袋糧食,你爸生下來就得餓死。”
“天地良心,這事兒我聽你奶說過,本來就是你奶借給他們的糧食,一直沒要回來。生你爸那年實在是揭不開鍋才去要糧,被你姨奶奶摔摔打打的,後來糧食給了,小半袋麥子裡,有一半都是老鼠屎!虧得你姨奶奶還到處說,給了咱家救命糧……”
沈畫揉了揉眉心。
她對這些家長裡短的,沒多少耐心。
林鳳雅又說:“你爸氣也是氣,不過那個年代誰家都窮,窮狠了餓狠了就沒啥人味兒,這麼多年過去,咱也不怪什麼。”
“你姨奶奶有3個孫女,前幾年總算有個孫子,可那孩子都七八個月了,頭還支不起來,又胖的不像話,到一歲多站都不會站,後來到醫院檢查,說是腦癱……你姨奶奶這輩子乾的唯一一件不喪良心的事兒,就是沒把這孩子扔了。一家子靠豬場掙錢,給這孩子看病。這幾年花了十幾萬,這孩子如今能走路能說話,就是肢體不協調,腦子反應也有些遲鈍。”
林鳳雅歎氣:“這豬場出了事兒,那一家子可不就……你爸心軟,我跟你說這些,不是叫你去乾什麼,這天底下可憐人多了,你也管不過來。畫,鳳姨不是在趕你走,就是這村裡整天都是雞毛蒜皮家長裡短,村裡人又把人情看得重,怕你閒言碎語的受委屈……”
沈畫明白了。
“鳳姨,我們下去吧,我也有事正要跟你和我爸說……”
沈畫和俞紅英跟著阿姨去了副樓。
“孟老。”沈畫對這位中醫大家鞠了個躬。
俞紅英眼神驚疑不定。
她並不認識孟懷,不過一進副樓,就能聞到中藥材的味道,再仔細看,這邊的布置更像是一個中醫診堂,偌大的空間,竟然有一整麵牆的中醫藥櫃,普通人誰會在彆墅弄這些,所以眼前這位孟老,極有可能是某位中醫大拿。
“想用我的金針可以,先給我紮幾針。”孟老笑嗬嗬地說。
沈畫看過去。
眼前的孟老,頭發烏黑濃密,眼神平和麵容可親,步伐穩健,說話時中氣十足,可見孟老的身體調理得非常不錯。
中醫大家怎麼可能不注重保養。
“要摸下脈嗎?”孟老笑。
沈畫知道這是在考她,孟老看在周幕的麵子上答應借針,但也要看她到底會不會用,彆糟蹋了孟老的寶貝金針。
金針就擺在桌上。
沈畫看了一眼,同孟老說:“您請坐。”
孟老依言坐好,很放鬆地把自己交給沈畫,像是完全不擔心會被她紮出個好歹一般。
不得不說,施針對象這麼配合和信任,會給醫者莫大的信心,發揮起來也更穩更準。
沈畫撚起一根長針,朝著孟老的太陽穴紮進去。
俞紅英剛才趁著沈畫和孟老說話的功夫,飛快地拿手機搜了一下中醫、孟老等關鍵詞,很快就找到了孟懷,對比一下照片,沒錯了。
再看一下孟懷的簡介,俞紅英先是倒抽了一口冷氣,接著就忍不住狂喜。
就算……
就算沈畫不成,還有這位孟老呢!
醫者仁心,她求一求,孟老說不定就肯出手了。
雖然也不知道孟老能不能救得了她,至少……至少也是一份希望。
俞紅英正在慶幸自己這趟來對了,一抬頭,就看見沈畫拿了那麼長一根金針,朝著孟老太陽穴刺去。
俞紅英嚇得趕緊捂住嘴。
沈畫全神貫注地行針,纖細如毫的金針,十分柔軟,輕輕一晃就會斷。
俞紅英死死地盯著,眼睛眨都不敢眨。沈畫的手極穩,一絲顫動都沒有,若非露在外麵的金針在不斷變短,她甚至都感覺不到沈畫的手在動!
那麼長的針,要全部推進去嗎?
俞紅英為沈畫捏了把汗。
二十分鐘後,金針進入了三寸半,沈畫停了下來,開始輕輕地撚動金針。
五分鐘後,沈畫取出了金針,仔細清洗消毒。
孟老不知什麼時候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
俞紅英心跳飛快,又不敢開口。
就在沈畫把金針歸置好時,孟老終於睜開眼睛,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又長長地吐了口氣,“這兩日沒睡好,精神頭不足。你這一紮啊,真舒坦!頭腦一片清明。”
沈畫微笑:“您心思有點兒重了,這還隻是睡不穩,再這麼下去就要失眠了。”
孟老看了她一眼:“你看出來的?”
沈畫點頭。
孟老:“望聞問切,這望的功夫,你可是不俗啊。還有剛才那一手行針之法,我都甘拜下風。”
“您過譽了。”沈畫道。
孟老擺擺手,歎氣道:“有沒有過譽我很清楚。這可是真正的古法金針,不是醫院裡鍍了一層金色的不鏽鋼針,眼下能用得了真正金針的,全國範圍內不超過20人,而能用得了你剛才行的那根毫針的,一隻手數的過來。“
沈畫不言。
孟老又問:“你師承?”
沈畫搖頭:“目前沒有。”
孟老皺眉,“怎麼會……那你是怎麼學的?”
沈畫:“機緣巧合。”
孟老無奈一笑,眸色閃了閃:“行,我不問。這麼著吧,先看看你今兒要用到這套金針的病人。”
沈畫看向俞紅英:“就她,您給請個脈。”
孟老這會兒情緒很高,周幕那小子沒誑他,這姑娘的中醫造詣確實很高。一手古法行針就看得出她的天賦。更難得的是沒師承,這不是送上門來的關門弟子麼!
孟老著實開心,直接讓俞紅英坐過去,把雙手都攤開,他要搭搭脈,孟老用的是雙手同時搭脈。
沈畫笑了,孟老這是在跟她炫技呢,她也沒吝嗇,給孟老豎了個大拇指,這下孟老倒是不好意思了,扭頭過去專心診脈。
很快,孟老的表情就嚴肅起來。
他鬆開手,看了一眼沈畫。
沈畫道:“您但說無妨,她自己都清楚。”
俞紅英也連忙說:“是是,您直說就成。”
孟老沉吟片刻:“我能保你五年。”
俞紅英一愣,立馬又問道:“那孩子呢,孩子能保住嗎?”
孟老:“肯定不能。”
俞紅英臉色一變,忙看向沈畫:“小沈,你說……你說……”
孟老:“哦?小沈怎麼說的?”
俞紅英看看沈畫,又看向孟老,咬牙說道:“小沈說,能幫我保住孩子,還能……還能叫我再活二十年。”
孟老嘴角一抽,看向沈畫的眼神格外嚴肅:“你真這麼說的?小沈是吧,周幕說你在中醫上造詣很高,我還不能完全下結論,你行針是很不錯,但中醫也並不是隻有行針。中醫在我國有著那麼悠久的曆史,可到了現代,反倒是人人相信西醫,為什麼?就是因為中醫流氓騙子太多!”
沈畫:“……”
有些哭笑不得,倒是也不生氣。
孟老說的沒錯,西醫大部分理論和結果都是直觀的,普通人就算不能完全看懂,也能了解得差不多。
可中醫不同,中醫的理論普通人看不見摸不著,仿佛隻要能夠自圓其說就行,因此也特彆容易滋生騙子。反正治不治得好病另說,給你開點常規中藥也肯定吃不死人。
中醫的名聲,就是被無數騙子給敗壞了。
沈畫說:“孟老,我沒有師承,實習時間不夠也沒有醫師資格證。前些天給豬紮針倒也罷了,如今要給人紮針,必須有高等級的醫師從旁指導。”
孟老看了沈畫一眼,直接說:“誰說你沒有師承的,喻派,你是我們喻派門人。哼,早叫你去考試,也不知道在混什麼日子,學了這麼多年,到頭來連個證都沒有,沒有師長從旁指導,你都不能獨立行醫!真是不像話。”
一老一小對視一眼,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孟老這是做主讓沈畫入了喻派,以後誰再說沈畫沒有師承,喻派可就不答應了。
有了師承,又點出沈畫在沒有師長從旁指導的情況下,不曾存在獨立行醫的行為,那以後就沒人能詬病沈畫無證行醫。
如此,喻派多了個天賦絕佳的弟子,而沈畫也解決了自己的師承問題,雙贏。
聰明人之間說話,就是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