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
耳朵消炎工作處理完後,老醫生去到隔壁換藥水。
不多時又進來一個資曆偏老的護士,看上去像是護士長級彆的,一進來原本話很多的小護士頓時不作聲了,拿完水壺就迅速離開。
是她最先發現桑渴膝蓋也受了傷。
見多了忍痛的病患,一抬眼幾分痛楚隱忍都能明白,況且桑渴也沒有故意去掩飾,隻不過她一聲不吭,不刻意提,也沒有細心的人去發現。
桑渴正乖巧巧地坐在椅子上,第一輪的清洗已經結束了,很疼,但是是她能接受的痛感級彆。幸虧耳鼓膜就破了一點點,血流的也不多,隻是她體質太差,差點引起中耳炎,惡心頭暈也已經夠她受的了。
老醫生讓她彆亂動脖子,頭稍微朝左邊傾,她像是一隻提線木偶,悉數照做。
不料那個資曆較老的護士在經過她時,突然就在她身前彎下腰,將她的校褲給擼到大腿上麵,桑渴驚呼一聲。
後麵的裴行端也沒料想,聽見桑渴的叫聲後急了,快步走到那護士跟前,“喂!”
明顯麵色不快,語氣冒冷。
桑渴嚇得匆忙去抓裴行端的衣擺,怕他在這裡又鬨起來,另一隻手想去放下被提上去的褲腳,試圖掩飾傷口。
結果還是慢了一步,護士手下邊儼然露出來桑渴蹭破皮的膝蓋骨,她小腿跟竹竿子似的細,桑渴唯一的優勢是她生的白淨,皮膚是冷白色的,因此那塊沾著點黑色汙血的地帶就更顯得猙獰。
裴行端上一秒還凶的不行,下秒看見傷口後眼神一暗,驀地啞了聲。
傷口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看著有幾分血腥錐心,他竟然毫不知情,剛才凶巴巴的氣勢瞬間沒了。
桑渴的手還在不安分地掙紮,護士將桑渴的手壓住,不準她放下褲子,看向裴行端:“小夥子,壓著她點。”
裴行端站著不肯動,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成拳,神色微微泛著異樣。
護士見叫不動,也不勉強,兀自將桑渴的手擺到桌麵上。
“想留疤你就放下。”想留疤你就放下褲子,我也懶得幫你清理傷口血汙。
她看慣了死人傷患,說話語氣冷冰冰的。
桑
渴畢竟是個小姑娘,愛美是天性,雖然她知道自己長得不好看,但還是憧憬美好的人和事物,譬如——裴行端。
她不想留下疤,眨巴眨巴眼,咬唇之後還是聽話了。
護士見她乖乖聽話不折騰了,起身快步走出小診室去拿酒精棉簽。
桑渴沒想過會遇見這樣熱心腸的護士阿姨,也不知道她如何發現自己這裡有傷口的,有些心忡,但她仍不敢看向裴行端,於是就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診室一下子突然就隻剩下他們兩個,氣氛有些僵。
裴行端的臉隱沒在光線不甚好的牆邊地帶,深深淺淺的陰影落在上麵。
桑渴的鞋子是土裡土氣的老北京布鞋,鞋麵上還繡著小桃花嫩綠葉,鞋子是她爸給她買的,桑爹沒什麼本事,做些小本買賣,整月整月的外出送貨跑單子,就為了給她日後攢份嫁妝。
桑渴怕他一個人途中孤單,小土狗每次也都讓爸爸帶著。
桑渴小時候經常一個人在家,每天除了讀書就是偷偷看隔壁家的裴行端,周圍人口中的裴小少爺。日子一久就演變成成天跟在他屁股後頭。
不知不覺一跟就是快十年。
*
桑渴正盯著自己的腳尖出神,不料一張俊臉毫無征兆地突然就湊到她的跟前。
裴行端突然就在她身前蹲下了,一張放大數倍的臉徑直逼向她,桑渴一驚,整個人朝後仰翻,本能雙手朝前抓,空中撲棱了兩下,末了抓住了裴行端的頭發。
裴行端“嘶——”了一聲。
疼。
桑渴穩住身形後,白了張臉迅速鬆開他的頭發,又開始不停地念,“對不起....”
心跳如雷。
裴行端皺著眉,整個人蹲在她的身前,自上而下看著她,這個姿勢有些狎昵,桑渴不自覺紅了張臉,她眼瞼也紅,整個人像是剛剛被蹂.躪欺負過。
從桑渴的角度看裴行端,他整個人姿態很慵懶又很隨性,眉骨十分高,眼窩且深邃,薄唇挺鼻,涼薄的眼,桑渴不自覺有些看呆。
不多時,他譏誚的嗓音傳進桑渴機能正常的左耳:
“桑渴。”
“你是故意的?”
桑渴微愣,什麼故意的?
裴行端永遠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調調,即便他此刻明明就在桑渴的身子下
邊,也能輕而易舉用氣勢壓製住她。
他看看近在咫尺的受傷膝蓋,那兒紫黑紫黑的,又看看桑渴,她的臉很紅。
“你這,都是跟誰學的。”
“婊裡婊氣。”
“你以前從不這樣。”
“桑渴。”
語氣沁著涼意,似乎還有點慍怒。
他眼珠黑皴皴的,將桑渴眼底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桑渴原本微紅臉漸漸退去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