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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著迷 錐花 14018 字 7個月前

可不會是解脫,絕不會是解脫——

基督徒的解脫,絕不至此。

因為無論是信徒的書、還時《聖經》上都明晃晃地寫道:

“上帝有十條誡命,第六誡命定[不可殺人]

基督徒在任何情境下都不能自殺,絕不能夠。”

“自殺就是剝奪了自己重新與上帝和好的權利。”

倘若自殺,就是違背基督,違背信仰。

自殺之人,上不得天國。

她不能上天國了。

究竟因為什麼樣的殘酷

糾葛才能令她決絕到這般地步?

桑渴不知道,她隻知道那個老人家,老信徒為了能夠吊死在她麵前,竟然不惜違背她虔誠供奉的信仰。

她好狠。

桑渴覺得她比自己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狠。

*

桑渴站在石徑中央,麵對墓碑不知道站了多久。

日薄西山了,也沒等來誰。

還是墓園裡的守門人提醒她要閉園了,她才匆忙回神。

轉身的一瞬間,桑渴像是聽到了哭泣的聲音。

嗚嗚咽咽。

大雁南飛。

她沒哭,桑渴沒哭。

她隻在心裡一遍一遍地說。

“阿婆,親愛的阿婆。”

“我原諒您了。”

“您也原諒我好不好?”

無人應答。

空茫茫的心跳聲鋪天蓋地。

不過就在她轉身逃離的瞬間跌宕中,她隱約好像聽見有人說。

乖孩子,我原諒你了。

***

下山的過程很漫長。

桑渴想試一試纜車。

但是在路邊,她被人叫住了。

一個漂亮的老人家。

頭上還戴著花。

做夢一般的經曆。

“小姑娘,還記不記得我?”

桑渴愣愣地看著她。

她是誰?不記得。

老人家去摸她的頭。

“也是,都過去好幾年了,不記得我很正常。”

“秀蘭...我老對家。”

“她托我給你個東西呢。”

“你快彆走,我現在就拿給你,小姑娘長大了,眼睛、鼻子這塊特彆像你母親。”

“我每年都在這裡等你。”

給的是什麼?

一盒發了黴的粘豆包。

一個用金色紗布重重纏裹的信封。

*

而在遠處,坐在土坡上的青年,擁著一身的夕陽餘暉,他的懷裡也有份一模一樣的東西。

那個神叨叨的老太太雖然不講道理,但她總是公平的。

給桑渴準備了一份也不忘給他也弄一份。

可是他不愛吃粘豆包,一吃就想吐。

可能是她年紀大了,忙忘了。

算了。

裴行端抹了一把臉,笑笑。

抬頭看天,算了算了,不跟她計較了。

這裡位置、視野真好。

藍天白雲,遠離世俗塵囂。

他親眼看著桑渴走進墓園,看著她在裡麵傻乎乎站著,站了半天。

這丫頭也不懂得基督徒的禮節,也

跟他一樣隻知道站著,什麼都做不了。

他們可真不孝順。兩隻小牲口。

那個不知道名姓的老人把東西給她後就離開了。

桑渴還站在原地。

信封裡麵裝的當然是信,但信裡說了什麼?

說了一堆,密密麻麻絮絮叨叨的,什麼都寫了也仿佛什麼都沒寫。

桑渴隻記得裡麵有一句話。

她說:

“哥兒小時候吃了太多苦。”

“如果可以,阿婆希望你能原諒他。”

原諒他嗎。

她還寫:

“伸冤在我,我必報應。”

“我本該在七年前就亡身,但是我不能,我要是走了,哥兒他就沒人照顧了。”

“他小孩子一個人孤零零的,一身血,怪可憐的。”

“我不忍心。”

...

老人家有幸念過幾年學,寫的字兒很漂亮,端莊。

原來啊,十年前,她殺了人。

而殺的,居然還是她的枕邊人。

裴行端的外公自從得知女兒跟有婦之夫談情說愛,甚至還懷孕之後就開始變得不太正常,易燥易怒,覺得給先祖蒙羞。

其實他本來就不正常,患有戰爭性應激創傷的老兵,舉止行為觀念態度本就跟正常人相去甚遠,原本病不至此,但是女兒種種下賤墮落的行為令他忍無可忍。

每次情緒起伏到不可控製的時候,女兒生的小野種就是最好的發泄方式。

用鞭子抽,用言語辱,發泄完後讓下跪。

什麼都做得出。

其實年幼的桑渴曾經因為端端亂跑而不慎撞見過一次,但是那時天真無知的她並不知道,就在旁邊,一百米之內的鄰裡。

那個她貪慕的、她覺得像是神仙的小男孩兒他正在遭受著慘無人道的對待。

端端天性不好動,卻在那天撲騰開了裴行端家的門。

桑渴匆匆去抓他,叫他不要亂跑,結果在那個瞬間,她跟跪在夏季竹簾後的男孩子對上了視線。

那是一雙猩紅的,隱忍到近乎絕望的壓抑瞳孔。

他跪在那兒。

一瞬間桑渴覺得自己被惡魔盯上了,她嚇白了臉,是不是又不禮貌?是不是又打擾到他了?!

桑渴抱起狗嚇得落荒而逃。

如果要是她再往後瞥一眼,哪怕是半眼,就會看見新鮮的血液一道道從少年的後背上

滾下來。

裴行端最恥辱最肮臟的一麵被桑渴看見了。

她為什麼不來救救他?

發泄完憤怒的老兵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裴行端一瞬間想用刀子舉在他的頭頂,然後朝著顱頂,狠狠地,捅下去。

光想就很美好。

那,蘭婆呢?

她穿著圍裙,正麵無表情站在廚房裡做飯。

砧板上是切了一半的白蘿卜,刀身有些微的血跡。

她抓著自己手臂,剛才切蘿卜時,她的手指被刀劃傷了,站了一會後,待血不淌了,她再度冷靜地往旁邊咕嘟沸騰的鍋裡加調味料。

是的,為了外孫,她殺了人,殺了枕邊人,她一點一點往老伴的飯菜裡....

那點藥量足夠了,她堅持了整整兩年。

直到兩年後,家裡換了一張嶄新的遺照——

她平靜無波的臉上才有了些許彆樣的色澤。

她脫下圍裙,轉身進入臥室,鎖好門。

來客吊唁,小男孩孤身跪在靈堂裡。

靈堂設得很小,花燈憧眼。

桑渴跟在爸爸身後一起前來悼念,她牽著爸爸的手,忍不住看向那道跪著的身影。

他雙臂垂在身側,五指顫抖著死命攥緊,像是在拚命隱忍著什麼。

兜兜轉轉。

....

是啊,那多虧了,外婆啊。

裴行端抱著腦袋,忍不住了,就快要忍不住了。

哭出來吧。

哭出來好。

隔著一道坡,他們兩個人都泣不成聲。

***

作者有話要說:零點更新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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