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澤睜開眼,剛坐起身子,就聽著外麵一個帶著不滿的中年女聲正特地提高了嗓子指責著誰:
“我家長澤都沒要三轉一響!他就要個自行車你們就不樂意了?!做大哥的,弟弟結婚給弄輛自行車充門麵都要錢,還是在城裡吃公家飯的,老大啊,做人可不能這麼沒良心!”
紀長澤沒直接出去,而是繼續安靜聽著外麵吵鬨,一邊聽,一邊查看原主記憶。
這裡處於國家建設中,還是吃大鍋飯,乾集體活的時代。
原主的家在北方的一個小村子裡,家裡一個兄弟兩個,父母健在,他是最小的那個。
一般來說,幼子都要比較受寵些,在原主家裡也是如此。
一開始是因為他嘴甜會哄人,雖然自己沒什麼本事人又懶,但特彆的會畫大餅,一口一個“等我以後出息了怎麼怎麼樣”,哄的父母偏疼一些。
後來他大哥結婚,大嫂是城裡人,家裡的獨生女,又在城裡是供銷社的售貨員,不可能放棄這麼好的職位跟著丈夫來鄉下,於是嶽父就想辦法找了關係,給他在城裡找了個工人職位。
這個年代,工人可是很吃香的,原主大哥是瘋了才會不去,於是順順當當的去了城裡,因為沒錢在城裡買房子,因此是住在了嶽父嶽母家的。
又因為工人不好請假,也不能經常回家來看看。
這可就讓原主的父母不滿了,覺得自家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跑去了人家家,害的他們被村裡人說兒子去做了上門女婿,丟人啊!
於是,本來隻是偏疼小兒子,現在直接演變成了對大兒子沒個好臉,對小兒子充滿溺愛。
畢竟在他們眼裡,大兒子已經跑去嶽父嶽母家當兒子了,小兒子才是他們自家的。
有了大兒子這個反麵典型,原主這個嘴巴甜每天說著要留在爹媽身邊孝順他們一輩子的小兒子做什麼在父母眼裡都是千好萬好的。
總是偷懶請假不上工?
那是因為他身子弱。
乾活不勤快吃飯跑得比誰都快?
身體弱當然要多吃好好補補了。
每天懶散躺在床上睡大覺,溜貓逗狗不乾正事?
這是戀家,總比每天光想著往外跑來的好。
他們大兒子沒結婚之前倒是乾活勤快的很,結果呢?結個婚,還成人家家裡的兒子了。
原主本身就長歪了,又愛偷懶又喜歡占人便宜,現在更是理直氣壯的啃老,他不光啃老,還要求父母去壓榨大哥,連帶著大哥一起啃。
他大哥是個孝順的,雖然舍不得城裡的工作,但每個月的一半工資也都上交給了爹媽,一休息就又買吃又買喝的回來看父母,這些錢和東西也就順理成章的都到了原主那,於是他的小日子就過的很滋潤了。
吃喝不愁了,年紀也到了,原主就開始琢磨著想娶個媳婦了。
問題是他雖然自身本事沒有,眼光倒是挺高的,看不上村裡那些土裡土氣的姑娘,就隻喜歡那種白白嫩.嫩長得好看的。
關鍵,他看得上那種的姑娘,那種的姑娘看不上他啊。
正好有次偷懶不去上工,溜達回家的時候碰巧遇見了同村的漂亮女學生掉到了河裡,原主眼睛一亮,撲通一聲就跳進河裡把人給撈了上來。
彆誤會,他不是見義勇為。
是琢磨著趁機借著救人的名頭,手上揩油占占便宜。
原主揩油揩的挺順利的,那女學生當時都半迷糊了也沒察覺到,等到周圍有村人聽見動靜跑過來,他正好把人撈上來。
對原主來說,這是一場有驚無險的揩油。
沒想到過了幾天,就聽說女學生當時受了風,回家就發了高燒,又忙著照顧病倒的母親摔斷腿的父親騰不出手,不知道怎麼弄的,硬是燒成了個啞巴。
本來她長得好看,又是個高中生,未來前途肯定不限於這個小村子,但現在一下子,她成了啞巴,就算有高中學曆,現在工作多搶手啊,誰會招一個啞巴。
她爹腿摔斷了不能上工,她媽病了要花錢買藥,她自己啞巴了找不到工作,又因為是獨生女必須照顧父母分身乏術,想要治好媽,就得有錢買藥,可家裡哪有錢,又從哪裡弄錢。
女學生沒辦法,自己個去找了媒人,讓她幫忙找婆家,又提出了她要一筆彩禮,而且以後結婚了,男方要幫著照顧一下自己娘家。
這筆錢按照醫生的估算,買來藥慢慢養著身子的話,她母親至少能漸漸好起來。
問題是都是村裡人,也不富裕,這筆彩禮都是人家平常彩禮的三倍了,要是她沒啞巴還好,現在都成啞巴了,有高中學曆也找不到工作,誰願意花這筆錢去娶。
何況花錢不說,以後還得照顧她娘家,不劃算不劃算。
彆人不樂意,原主樂意啊。
他就是眼饞人家長得好看身材又好,管她啞巴不啞巴的,好看不就行了。
起了心思,就盤算著把人娶過來快活。
家裡一開始還不同意,覺得人都啞巴了,爹媽目前看起來也是個拖累,娶這麼個兒媳婦沒什麼用,但是架不住原主死纏著非要娶。
於是他們咬咬牙,還是答應了下來,彩禮用的是大部分是原主大哥之前孝敬的錢。
就這樣原主還不滿足,非說自己結婚是大日子,要了錢置辦東西,又要自行車來充場麵,騙了爹媽去讓他們問大哥要自行車,說車到了自己給錢,結果轉頭就把錢花沒了。
等到大哥來要錢了,又跑去跟爹媽嚼舌根,說大哥這是把自己這個弟弟不當一家人,專想著從他們這拿錢貼補大嫂娘家。
這下子可是踩了二老心裡雷區,他們最忌諱的事就是辛苦拉扯大的大兒子跑去人家家裡當了“上門女婿”,立刻就毫不猶豫的站到了小兒子這邊。
原主哥哥心中發悶,他是個孝順的,本來晚上要留宿的,就因為這檔子事,覺得父母偏心,實在在家裡待不下去,天黑趕路回去。
結果天色太黑,這時候又沒個路燈,腳打滑跌進了池塘。
大晚上的,他沒像是那個女學生那麼幸運,有個人出來救,撲騰了幾下就沉了進去。
大兒子死了,原主父母都懵了,他們生氣大兒子丟下他們去城裡,跑去當彆人家的“上門女婿”害的他們被人恥笑,可卻從沒想過大兒子死。
兩人都險些沒哭瞎了眼,悔恨不已。
唯有原主還是沒心沒肺的,等大哥下葬了,就折騰著非要操辦自己的婚事。
再說女方那邊,本身她就被原主救了一命,在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又是原主答應娶她,幫她照顧父母,這已經足夠讓一個少女對自己未來的丈夫充滿憧憬了。
結果,原主彩禮是給了,卻完全沒想過幫著她照顧父母。
反正他是吃乾抹淨了,人也娶了回來,嫁給他了那就是他的人,他就是不照顧,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還是個啞巴的女人,能拿他怎麼辦。
此刻那女學生也發現自己已經掉進坑了,想要離婚,卻因為不能說話而幾次三番不能如願,把原主給惹怒了,直接就是一頓揍。
二老在的時候還能攔著他,等到二老因為大兒子的死而鬱鬱而終早早去世,她的人生便徹底陷入到了家暴與灰暗中。
她一共懷孕兩次,一次還是龍鳳胎,結果就因為臨近生產還被原主家暴,最終生下來了一對死嬰。
最後一次懷孕倒是順當生下了一個女兒,孩子高燒,原主卻覺得這是個丫頭片子不值錢,不肯去找醫生,還自作聰明的用涼水給孩子擦身降溫。
結果可想而知,大冬天的,本來就生著病,又被冷水擦身子,還不給擦乾裹繈褓,那女嬰當天便去世了。
失去孩子的她整個人都瘋了。
還在月子裡,就硬生生的拿著剪刀追著原主刺了一路,之後原主死了,她也因為故意殺人罪被捕,一生都在牢裡度過。
紀長澤看完原劇情了,覺得原主還真是厲害。
他一個人,直接或間接的害了老婆父母大哥大嫂三個孩子一共八個人。
【叮!記憶已傳送完畢,任務:守護父母,妻子,兒女,改變既定結局,且不可ooc,請選擇是否留下。】
紀長澤:【留下。】
係統發布完任務就下線了。
外麵中年女人的聲音依舊嘹亮的很,其中充斥滿了理直氣壯與濃濃的不滿:
“我早就知道,你就是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去了城裡,做了城裡人,就忘了你還在鄉下地頭受苦的弟弟了?你也不想想,長澤還沒學會遊泳的時候,你帶他去玩,結果害的他掉進河裡淹了水,要不是他福大命大怎麼會活到現在,當初你弟剛醒過來,你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都是你的錯,你以後一定會照顧好你弟,現在你就是這麼照看的?!!”
“就要個自行車,你和你媳婦都是城裡上班吃公家飯的還買不起嗎?誒喲,可了不得了,今兒早上我還想著你好不容易知道孝順我和你爹了,知道回來看我們了,結果呢?轉臉就問我要起自行車的錢來了,出去打聽打聽,誰家結了婚的兒子找爹媽要錢的!!”
紀長光被她罵的頭上一個勁冒虛汗,隻能弱聲解釋著:“媽,你得講理啊,這個錢本來就是我和惠芬給長澤墊上的,怎麼能是跟你們要錢?”
“我呸!你跑去城裡當上門女婿了,就長澤跟我和你爹住著,你跟他要錢,不就是跟我們要錢嗎!你是不是非要我們給這個錢?!行!我去你們廠子裡問問,看看你們領導是不是也覺得你們這麼乾是對的,是沒錯的!要是他們也覺得沒錯,那這個錢我就掏!!”
紀長澤聽了一會,也大略聽出來紀母是個聰明的,看似是鄉下人撒潑,實際上卻是一邊拿著過去大兒子對不起小兒子的事說事,一邊威脅著要去大兒子工作的地方鬨。
她是紀長光親娘,要是她都指責兒子不孝順了,輕則對方被人看不起,重則失去工作名聲掃地。
雖說紀長澤聽了幾句就知道這隻是在嚇唬紀長光,紀家父母雖然因為大兒子做了彆人的“上門女婿”而各種擠兌他,到底是自己孩子,不可能真的害紀長光丟了工作。
但架不住紀長光不知道啊。
這種年代,工作和名聲都很重要,被指責威脅的他肯定要服軟的。
果然外麵立刻傳來紀長光急急的阻攔聲:“媽,您說您這是乾什麼呢,之前不是你和我爹說要我幫忙捎自行車,我就以為……”
“你以為什麼你以為!你是哥哥,長澤這個弟弟結婚,我沒找你要錢就不錯了,買輛自行車,看把你委屈的,得了,你們不想給,把它推回去吧,明兒我就去問問親家,怎麼那麼能耐,明明是嫁女兒,最後硬是把我兒子弄成上門女婿了,現在好了,想各種法子的從我們紀家拿了錢去給他們家,誒喲可真是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