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張床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給我把床墊洗了?”
間諜保姆此刻心底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她還是穩固了一下心神,努力讓自己冷靜回答道:“是的先生,我看它有些臟了,就洗了洗。”
說完,她還非常謹慎的搶答:“雖然是在烘乾機裡麵烘乾的,但是後來我拿去陽台曬了很久的太陽,您放心先生,上麵都是太陽的味道。”
然而,事多的華人雇主顯然並沒有滿意。
他挑起了自己的眉,滿臉都寫著怨氣:“你怎麼可以不問我一聲就洗了它,你知道這種床墊洗完之後會縮水嗎?我發誓它的高度絕對比之前下降了至少兩厘米。”
紀長澤抱怨著:“它讓我睡得腰酸背痛,根本不能再用了,你一會做完飯出去再給我買一床床墊回來,高度必須超過二十厘米。
要柔軟,但也不能太軟,太軟的話睡著對腰不好,當然也不能是硬的,硬的話我睡不著。”
“哦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一定要上上下下的檢查它,裡麵絕對不能有一點半點的東西,不然會硌的我睡不好覺,還是老樣子,不準讓人送到我家,送到樓下就好了,你自己弄上來。”
間諜保姆:“……先生,如果是二十厘米的床墊,我怕是搬不動……”
“哦艾麗莎,你怎麼可以還沒做就認為自己做不到呢?放心吧,我會給你錢的,如果你實在是搬不動……”
見麵前的保姆聽到這裡眼睛頓時一亮,紀長澤慢條斯理道:“那你就想想自己的五個孩子,他們還正嗷嗷待哺呢,為了錢,我想你是可以的對嗎?”
因為他這句話,間諜保姆精神一震。
倒不是為了那莫須有的五個孩子,而是因為想起來自己今天犯下的重大失誤。
她不是真正的保姆,自然不會像是普通保姆那樣思考。
今天一看到床上沒人窗戶大開整棟屋子都沒人,第一反應就是這個華人跑了。
畢竟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不過那個逃跑的是個逃犯。
而底下看守的人半點痕跡都沒發現,也沒看到紀長澤跑掉這件事也十分正常,既然那個華人會偷跑,肯定會避開人偷偷摸摸的離開。
結果外麵找人找的天翻地覆,甚至特地將去往華國的機票全部停下,不知道出動了多少人力物力。
結果天黑的時候,紀長澤醒了。
感謝還沒撤下監聽的調查員吧,雖然知道這個華人逃跑了,但大家還有個“萬一他發現外麵亂糟糟的會殺個回馬槍”的想法,於是公寓繼續被監視著,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他們甚至沒有上去搜查。
也還好沒有搜查,因為天黑的時候,監聽的調查員清楚聽到紀長澤帶著點含糊,一聽就是剛剛睡醒的聲音喊了一句:“艾麗莎?”
接著好像是清醒了一點,開始大聲的抱怨:“艾麗莎,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給我關窗!”
艾麗莎此刻正在外麵找人,肯定是不會帶給華人雇主回應的。
於是調查員們就聽著那個華人一邊喊著保姆的名字一邊在屋裡找了一圈,沒找到後,仿佛想到什麼,立刻開始瘋狂翻箱倒櫃。
然後他們就聽到華人學者用華語來了一句:“還好還好,我的錢還在。”
等到發現保姆不是卷款逃跑之後,他就立刻進入到了憤怒模式。
期間自言自語罵了好幾句。
時不時還站起來去門口看看。
直到得到通知的間諜保姆趕回來,這位嬌貴的,一覺睡到天黑的華人學者都沒有給自己熱一下飯。
而為什麼紀長澤當時自己沒說他是在床邊邊睡的,但調查員們卻知道了呢?
因為當時,正有一個狙擊手被派到了紀長澤這棟公寓對麵的樓上,瞄準了這個華人住處的房間窗戶。
一旦紀長澤偷偷跑回來,並且還要抵抗的話,他隻要得到命令就會立刻擊斃對方。
結果他沒看到華人跑回來,卻看到床邊他一直以為是掉在地上的被子裡滾出了一個華人。
那個叫做紀長澤,被認為逃跑了的華人睡的頭發亂糟糟,因為一直悶在被子裡的原因臉也睡紅了。
起來之後還先優哉遊哉的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他這是想要逃跑。
狙擊手:“……”
他圍觀了紀長澤醒過來喊人,然後懷疑保姆偷錢,開始翻開櫃子,將櫃子抽屜整個拿出來,然後看到抽屜底部粘著的錢,拿下來數了一遍後才安心長長舒口氣的整個過程。
接著,華人在屋裡走來走去,大聲抱怨。
等到抱怨了幾句發現好像沒什麼卵用因為屋子裡根本沒人會聽到自己抱怨後,就放棄了做這些無用的事。
而是拿出了日記本,盤坐在地上,整個下半身都蜷縮在被窩裡,咬牙切齒的寫日記。
有了前麵那些,想也知道,他寫下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被派來隨時準備無情槍殺一個華國人的狙擊手就這麼被動的見證到了一個華國學者一覺醒來沒看到不靠譜保姆的劇情。
而且他還不能說有什麼陰謀。
因為那被子一直都在他的視線裡。
隻是因為從來都沒動彈過,他也沒想過裡麵居然還有個人。
而且那個人還是傳說中逃跑的華國學者。
結果呢?
什麼逃跑。
這個該死的,不好伺候的華國人是嫌棄床墊太低睡著不舒服,自己滾到了地上睡覺。
雖然說這件事直到紀長澤自己冒出來才被發現,全程人員都有責任,但不可否認,最大的責任人就是艾麗莎。
如果不是她直接上報華人溜走的消息,其他人也不會先入為主,根本沒有搜查房間或者試探,就相信了紀長澤已經溜走。
這實在是太尷尬了。
絕對是特工局成立以來最尷尬的一件事。
身為主要責任人,間諜保姆自然要受到上麵的懲罰。
她要是現在再丟掉了繼續跟在華人學者身邊將功補過的機會,那就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保得住自己現在的職位了。
深思過後,終於發覺自己現在處於弱勢的間諜保姆:“……是的先生。”
“今天是我的失誤,您放心,我下次絕對不會再這個樣子了。”
華人看上去還在生氣,冷哼一聲:“希望吧。”
“如果你下次再這樣,我絕對會毫不留情的開除你,而且,我還不會給你發這個月的工資。”
摳門的華人。
抓到機會就開始準備扣工資。
艾麗莎心底各種吐槽,麵上卻還是要保持微笑,對著紀長澤保證道:“您放心吧先生,我絕對會好好做事的。”
“嗯。”
紀長澤看上去不是很相信,但還是鼓勵了一句:“好吧,看在你五個孩子的份上,哦,你的孩子們有你這麼不可靠的母親,真是可憐。”
艾麗莎:“……”
為什麼她的任務會是跟著這個華人,她寧願上戰場。
紀長澤充分表明了他這個人有多麼的討嫌。
因為在艾麗莎準備做飯的時候,他還不忘記對著正在廚房忙活的身影來了一句:“哦對了,我今天晚上不想吃雞湯,晚上吃雞湯的話就太補了,對身體不好,我想吃點清淡的,小青菜下麵條什麼的。”
艾麗莎默默放下自己已經弄好的雞肉。
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先生,這個季節,好像沒有小青菜。”
“我不管,我就是要吃,你給我想辦法。”
華人學者看樣子根本不知道尊重人這三個字怎麼寫,直接道:“k國可是第一強國,難不成連反季節的小青菜都找不到嗎?”
“今晚我就是要吃小青菜下麵條,還有,我不要那些買來的,我要手工麵條,那種的才有勁道,吃起來才好吃。”
“哦對了,雖然我不喝雞湯,但是麵條必須用過了水的雞湯下,不是那種濃鬱的雞湯,要那種奶白色,好喝,但是又沒有很多油的雞湯。
啊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下麵條的時候,要先把麵條輕輕地按摩一下,這樣才不會太勁道,你懂我的意思嗎?就是既不能太軟也不能太硬。
下-麵條的雞湯要有雞湯味但是不能太有雞湯味,小青菜必須是要有蟲眼的,沒蟲眼的我不吃。”
艾麗莎:“……”
紀長澤不愧是個天才,說這麼多話,都不帶喘氣的。
她乾巴巴的回答:“先生,您的要求是不是有些太多了,這樣的話恐怕還要過上很久才能吃到夜宵,您不會覺得餓嗎?”
“我當然會覺得餓了,所以你還不趕緊把我的水果切好了送到我書房裡來,真是的,我怎麼就雇傭了你這麼一個保姆,做個事還要人在旁邊提點嗎?”
華人學者看上去心底的怨氣還沒有發泄出去,就算是去了書房,也沒忘記絮絮叨叨:
“艾麗莎,我的水果你不要忘記插牙簽,每一塊都要插上牙簽,而且你要給我把牙簽洗乾淨,不洗的話會有一股木頭味,如果我嘗出來,我可不付水果錢。”
廚房裡正在切水果的艾麗莎。
她再次深深吸了口氣,強行壓抑著胸腔中翻滾的怒意,揚聲回答:“好的先生。”
等到把水果切好了,到了書房看到紀長澤正在奮筆疾書,艾麗莎覺得自己一下子又複活了。
她眼中一閃而過喜色,努力讓自己保持著鎮定,問道:“先生,您是在寫中午沒寫完的那個東西嗎?”
“當然不是。”
華人學者回答的理所當然。
一邊說,還一邊警惕的捂住自己正在寫的東西:
“我正在寫日記,日記可是不能讓人看的,艾麗莎,你快去忙,不要再來打擾我,如果你看到了我的日記,哪怕你看不懂,我也會辭退你的。”
為了能夠更好的跟著這個華人,每天晚上都在瘋狂補課學習華語的艾麗莎很確信,沒被紀長澤捂到的位置上,清清楚楚寫了“艾麗莎”“笨”“沒見過這麼笨的”之類的華國語言。
艾麗莎:“……”
她再再次深吸一口氣,擠出一抹笑:“好的先生,我下次不會再看了。”
等到出去,下樓準備去要小青菜,還有要問問上麵,那該死的手工麵條到底要怎麼做的時候。
監聽組的人立刻聯係上了她。
“怎麼樣?那個華人是不是寫了什麼機密的東西?他從前可從來沒有像是今天這樣藏著掖著不讓你看。”
艾麗莎:“……”
她無數次吸氣,努力讓自己的聲調顯得平靜:“我剛才看到了一點內容。”
“他不讓我看是因為他正在日記裡寫我壞話。”
同事:“……”
旁邊正在認真嚴肅聽著電話內容,手裡還拿著個本子準備記錄的其他同事們:“……”
一片靜默。
時間仿佛停止了好幾秒後,艾麗莎才聽到同事乾巴巴的聲音:“你下次,不要像是今天這樣衝動了,今天的損失先不提,你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那個華人的信任,如果他對你失去信任,我們又要重新在他身邊安插人了。”
“是的,我明白,但我真的很想知道,現在我要去哪裡弄來小青菜,又要怎麼手工做麵條,還要保證青菜上麵有蟲眼,麵條不軟也不硬,上帝啊,他居然要求我為麵條按摩。”
同事們:“……忍忍吧,隻要滿足了他,讓他喜歡上我們k國,你可就是大功一件。”
這件事上報上去,哪怕是紅木家具都給紀長澤買的最高領導也沉默了。
半響,才開口。
“青菜……我這裡有特供,這個倒不是問題,至於華國麵條,隻能找找有沒有中餐廳會了。”
他對華國的印象也一直很刻板。
曾經強大但如今沒落的國家,華國人窮苦,喜歡讀書,吃喝方麵倒是從來沒注意過。
但是今天算了一筆賬。
那個華國人每天光三餐就能吃掉不少錢。
最過分的是,他吃的貴,還挑。
食物放冷了他不吃,二次加熱食物他不吃,雞肉不是不老不嫩剛剛好的他不吃,菌菇不是新鮮的他不吃。
就連床墊洗了一次縮水他都不願意再用,麵條要手工的,青菜非要吃反季節的,水果要切好還插上牙簽的。
最要命的是,有一點不好,他就開始絮絮叨叨想回華國。
該死的,該死的!!
華國不是都窮到那種份上了嗎?!!
這樣的祖宗一般的人物華國到底是怎麼養出來的!!
在這個k國的最高領導想著華國的時候,華國也在三天後接到消息後,快速開始調查k國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因還是兩個公派留學生察覺到了不對勁,通過給家裡打電話的方式,秘密傳遞了信息。
家裡人發現他們說話很奇怪,趕緊告訴了兩人的老師,老師電話打過去,通過藏頭字,得知了有個華人貌似正在被k國抓的消息。
這個千辛萬苦傳遞回華國的消息很快引起重視。
華國開始努力調查,果然發現就如同兩個留學生說的那樣,在那天,警.察們突然開始各種搜查,而且對著華人尤其重視的搜查。
去往華國的機票全部被截斷,就連船票都一樣。
所有公派留學生住所全都被搜查。
擺明了他們認為這些公派留學生會藏匿丟失的華國人。
而晚上的時候,所有人撤走,機票船票全都恢複正常。
也就是說,他們抓到人了。
這不是個好消息。
k國一向自視過高,能讓他們有這麼大的陣仗抓人,說明那個華人無論是對於k國還是對於華國來說都很重要,而既然會抓人,就說明人跑了。
無論是什麼原因才跑,但既然是華人,還與k國是敵對,就說明他是站在華國這一邊的。
但他們知道消息的時候,那個不知道姓名的華人已經被抓回去了。
所有知道這個消息的華國人都神情凝重。
他們簡直難以想象,一個被k國這麼大陣仗抓捕的華人,被抓回去後,會麵對怎樣的殘酷事件。
誒!
受苦是肯定的,隻希望對方能撐住,撐到國家救援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