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半個月時間。
凡在三墟周邊,隸屬枯骨教的元晶礦穴、藥穀、金屬礦場,均被洗掠一空。
看守弟子也死了不少。
抵抗者,殺無赦,跪地求饒的,活其性命。
更可氣的是這夥人明火執仗,來去如風。枯骨教屢次遣強者追蹤,總是晚到一步。
且在附近一所最大礦穴的庫房外麵留一首打油詩。
上寫:
常年負債無依傍,欲問枯骨濟急難。
怎奈雞崽硬如鐵,隻能刀起了殘年。
可憐飛舟踏雲來,浮財僅得三兩三。
吝嗇如爾真刻薄,勸君開懷莫無眠。
白頭如新有情誼,傾蓋如故換舊顏。
互相包容免爭執,共建家園天更藍。
所有詩句鐫刻在巨大山石上,每個筆畫均由枯骨門徒的鮮血染紅。
紅得刺眼,紮人……
這是借錢嗎?
這是打劫,是搶掠。
惡毒的詩句標語,在魔相弟子看來,那是風趣、幽默、智慧,充滿人性嗬護與事後慈悲的勸解。
但在枯骨強者眼裡,這是惡毒的諷刺與譏嘲,是對枯骨門徒,殺人滅心的暗示與震懾。
決不容忽視,否則,歹徒不會收斂,更會變本加厲。
……
枯骨教總舵,天葬山,白骨大殿。
白骨帝君怒不可遏。
指著兩旁默不作聲諸位長老,罵罵咧咧。
“怎麼回事?以真魔道為首的魔道五宗為何突然向我們出手?
誰在這段時間裡得罪什麼人嗎?
還是你們覺得我們枯骨教已是天下第一,堪比太上觀?
所以不把全天下人放在眼裡。”
白骨帝君為大宗師後期,這段時日正衝擊巔峰。
閉關之時,突然察覺教內氣運不穩。
憂憤之餘,差點走火入魔。
萬幸隻是後期邁向巔峰,倘是晉升天人,這次決計無幸。
難怪他平日喜怒不顯,這次卻破口大罵手下諸位長老。
實在是怒恨膺胸,愈想愈覺後怕。
“稟教主,自教主閉關,本教便收斂所有事務,總舵更是嚴防死守。
絕沒人敢在此時招惹同道。
尤其是真魔道。請教主明鑒。”
說話的是二法王程鵬。
這人尖頭尖腦,尖嘴尖耳,與尋常人頭顱大相徑庭。
而且身後生有雙翼,藏於披風裡麵。
不動還好,一旦走動,披風掀起,一雙羽翼,宛若鐵製,晶亮光潔。
“程法王,你有所不知。咱們這裡固然慮及教主閉關,收斂了所有事務。
但白法王哪裡,據說曾遣人聯絡萬通,打算擠壓魔相門資源空間。
隻可惜……”
“可惜什麼?”
白骨帝君端坐骷髏大椅,沉聲喝問。
聲音猝出,椅背之上,循環往複,流轉不止的骷髏忽然眸中綠芒遽射。
一股威壓罩住整座白骨大殿。
那人噗通跪了下來,大聲道:“可惜去的周勝、庾澄被魔相門新任大師兄活生生嚇跑了。
而且還連累萬通被魔相門打殺。
如今,通墟業已落在魔相門手裡。”
“哦?還有這事?”
白骨帝君錯愕。
又道:“魔相門有了新的大師兄?”
“是的。”
白骨帝君道:“那是不是可以像以往一樣,儘速滅了這個大師兄,給魔相門新的打擊?”
“回稟教主。這個新任大師兄武功卓絕,絕非尋常武者。
當日萬通就是被他活生生打殺。
其間,周勝、庾澄也在。
他們兩人固然因為白盛豐被擄,以至投鼠忌器。
之後思來想去,縱使強行出手,也未必救得下萬通。”
白骨帝君道:“那該怎生處置此人?難不成要本座親自出手?”
此言一出,眾長老包括二法王程鵬悉數跪下。
均道:“請教主息怒。”
白骨帝君道:“息什麼怒,本座沒怒。你們說,魔相門那小子如何辦了才好?”
另一人道:“教主,屬下思忖,要鏟除這位新任的魔相門大師兄。
本教除教主以外,唯白法王與程法王兩人。
其餘人去了,也是徒然。”
白骨帝君略愕。
這麼厲害?
沉吟片刻:“傳令白吟袂,此事由他惹起。要弭此禍,隻能由他去辦。
限他十日之內,提那小子頭顱來見本座。”
“教主英明……”
白骨大殿內,枯骨教眾長老齊聲歡呼。
白骨帝君一揚手,人影倏忽不見。
空餘一張骷髏大椅對著大夥。
這時所有骷髏不再流轉,黑洞洞眸子深邃如穴,似無儘深淵。
眾長老情知教主又去閉關。
不以為意。
當下各自商量,該如何在傳訊上措詞。
教主可以不客氣,他們可不敢。
白吟袂在枯骨教威信之高,僅次白骨帝君。
程鵬貴為二法王,與之比較,相去甚遠。
……
“再過半日,該到神斷山脈了吧?”
高洋站於巨舟前端,隨口問道。
釋然在他旁邊,小雪狐依然盤在他頭頂。
淡淡道:“你不讓狼人跟隨,斯加似乎大大不滿。”
高洋道:“非我一族,其心必異。此番是我人族先發現元晶礦穴,又察覺秘境存在。
我若帶他們去了,魔相門豈不成了眾矢之的。
而且,狼族這段日子擄掠枯骨教,賺得不少,也該滿足了。
若因貪心生嗔,我便要與他們好生談談……”
釋然笑道:“以前在乾京,倒沒察覺,你竟這麼霸道。”
高洋道:“也不能算霸道。隻是為了宗門著想。
我現在好歹是少宗。
師弟們敬服得很,倘若胡亂一氣,不免大家失望了。”
以往獨自一人,不在乎損益,自是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