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雖沒有個名字,但卻是個地地道道的美人,以及她的才華與氣質,若深穀幽蘭,似暗梅投香,多年以前,她也是當地極為動人的名妓。
可她生下了梅幼舒之後,一切便都變了。
她的善解人意和蕙質蘭心仿佛都被陰鬱與黑暗所浸透,她對梅幼舒所展現出來的母愛,是極難形容的。
碧芙想到自己知道的那些,又愈發心疼自家姑娘了。
說句玩笑話,上天既然給了姑娘美貌,為何不給姑娘聰慧呢?
然而她這姑娘就隻會墨守成規,嘴裡掛著“姨娘說”幾個字,像個遇事隻會找親娘的孩子一樣。
等王氏真正死了後,碧芙才漸漸發現,王氏確實有為梅幼舒考慮過,是以當梅幼舒遇到了問題的時候,都會按照王氏給她的答案去做。
可是答案是有限的,問題才是無限的,到了那時候,這個姑娘又該怎麼辦好?
世道便是如此,強者生,弱者汰。
“姨娘說,這世上若有一百個弱者被人擠兌下去了,卻總有那麼一個人是幸運的,幸運到可以和和順順走完這一生。”梅幼舒說。
碧芙用力地點了點頭,道:“姑娘莫要擔心,再不濟我這個丫鬟都陪著你呢。”
梅幼舒輕輕抓住她的手指,唇角綻出了一抹極為淺淡的笑容。
“碧芙真好。”
碧芙的指頭被她柔軟溫暖的掌心包裹著,心底也愈發柔軟起來了。
在她眼裡她家姑娘可不是那什麼妖妖豔豔的狐狸精,而是那天上飛來的小仙女,不過就是下凡的時候不小心腦袋著地了而已。
這廂薛慎文回到了自家侯府中,家裡兩個貼身伺候的丫鬟便迎了上來。
“世子爺晚上回來這樣的晚,可叫奴婢們好等。”那兩個丫鬟雖說話有些逾越,但動作仍舊是規規矩矩的,不敢在人前做出勾勾搭搭的樣子。
薛慎文卻好似在思慮事務一般,她們便識相的不再出聲。
等到薛慎文要歇息下來的時候,畫薇便進來問道:“世子爺今夜裡留誰值夜?”
薛慎文想了想,腦子裡卻仍舊是那道極是纖細的身影。
他的喉結滑動了兩下,便心不在焉道:“叫畫棠進來。”
畫薇掩唇曖昧不明地笑了笑,便出去換了畫棠進來。
那畫棠生得也是一副嬌弱模樣,待她走到床邊時候,薛慎文便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扯到自己懷中,那雙手臂便將對方的腰肢緊緊摟住。
畫棠羞紅了臉,見對方今夜忽然那般急切,便閉上了眼睛。
隻是薛慎文卻並沒有下一步舉動。
懷中的女子雖也嬌小,但肩頭卻好似寬了太多,就連麵容都不那麼精致,連對方的十分之一都無,更不要說她單薄的身材根本就沒有任何柔軟的感覺。
到了最後,薛慎文隻是歎了口氣,就將她推開了。
畫棠有些無措,“世子爺是怎麼了?”
薛慎文搖了搖頭,掀了被子便睡下去了。
他翻身閉上眼睛,腦袋裡卻全都是梅林裡那道身影。
他從未有過這般渴望,哪怕隻是將那個女子摟近懷裡揉捏兩下都好,那種軟綿溫嬌在懷的感覺定然極是美妙。
他這樣想著,心跳便愈發快了起來。
他甚至有些暗暗慶幸,這樣的可人的女子幸好被他一早給發現了,她才十幾歲的模樣就這般勾人,若是長開了還得了……
薛慎文心裡一麵是心猿意馬,一麵臆想著對方落得自己手中的模樣……忽然,被子被人掀開了一個小角。
不待他回頭,畫棠便赤著身子將他後背緊緊抱住。
“世子爺可彆不理我,明日我定然又要被其他人嘲笑了去。”她扁著嘴,眼裡含著淚,可憐的模樣終於令他尋到了幾分熟悉的感覺。
薛慎文便再忍耐不得,一個翻身便將丫鬟壓在了身下。
這日,鄭氏一早上伺候梅正廷的時候,便似順口般提了一句關於梅幼舒的婚配之事。
“我家中有遠房親戚家的孩子,為人老實懂事,前頭那個妻子去世之後,他便一直守著孩子不肯再娶,可見也是個深情的男子,若是將舒兒嫁給他,想來他也會待舒兒好的。”
梅正廷聞言隻是皺了皺眉,道:“不是我說你,家中年紀最大的兩個姑娘分彆是你膝下的盈兒,還有二房的大姐,你急著安排舒兒做什麼?”
鄭氏笑說:“難道不是你說我不緊著她照顧嘛,我這才上了心,我們家雖不是什麼顯赫家族,卻也不是小門小戶的,姑娘嫁得晚些也沒什麼不好,盈兒我還想再留一年呢。”
“那也要先定下親事,做姐姐的不嫁人,後頭的妹妹都要跟著等,盈兒溫婉聰慧,自然是不愁嫁的,你也不想想你那個口無遮攔的嵐兒,她年歲小旁人還能念著她年幼,替她圓了些瑕疵,等她大了你瞧瞧誰還要她。”梅正廷說道。
鄭氏嗔他道:“有你這樣說自己女兒的嘛,罷了罷了,我先緊著咱們盈兒來就是了。”
她和氣的將梅正廷送出了門去,她身邊的史嬤嬤便上前來說道:“夫人原來可不就是打算要先給二姑娘挑選適宜人家的嗎?”
鄭氏笑了笑,說:“家中人都長了一副玲瓏口舌,我若不這樣說,他們必然會想著法子編排我的,我自然不怕編排,可我卻得顧忌著我的孩子,我在京中經營已久的賢名又豈能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庶女而破壞了去,不過是在老爺麵前討個好而已。”
史嬤嬤微微頷首,道:“那這三姑娘的婚事又該如何是好?”
鄭氏眼中掠過一抹不耐,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說道:“她呀,最好終日就這樣乖巧下去才是正途,若是想學那些扮豬吃虎的手段來搶家中姐姐妹妹的風頭,我有的是辦法收拾。”
鄭氏背地裡盤算的這些事情,梅幼舒自然是不會知道的。
隻是這日府中來了客人,鄭氏才讓人叫她過去,同梅幼盈和梅幼嵐一道去會客。
來者是鄭氏家中的族親,鄭氏原先就是伯爵府裡的嫡女,年輕時候便同家中一個表姐姐感情甚好,二人還曾許過約往後要結為親家。
然而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鄭氏原先還不當回事兒,可她卻聽聞對方有一個兒子名叫嚴子然的,年紀輕輕便有了官身,落在了禮部做事,聽聞禮部的尚書還同他沾親帶故的,往後隻怕還要有更多的提攜。
她想到了這一點便有些動心,恰好這日對方送來了拜帖,她便甚是熱情的將對方迎入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