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又紅又專(2 / 2)

“那個臭老九,她得賠我錢,賠我帶魚。”

刷的一下,一簍子煤灰就倒過來了,倒是嚇了高區長一跳。

聶工這家屬,不是說是基地的阿瓦爾古麗嗎,這簡直是,潑婦啊這是。

“老太太,你要再敢叫我臭老九,汙蔑我的名聲,我殺你全家。”陳麗娜一聲吼,居然嚇的老太太真的不敢說話了,煤灰,白挨了。

陳麗娜倒不為彆的而自信,基地這些領導們,彆的或者在意,都是高知,天生酸臭,說是臭老九,倒是有點誌通道合的樣子,所以她才敢耍潑。

這可苦了高區長,他不比王總工脾氣爆燥,也不像阿書記苦大仇深,耐著性子的,還得安撫黃花菜。

“帶魚我那兒還有,我自己隻身來到基地,吃不了,我的送給您成嗎?”

黃花菜還沒明白過來咋回事兒了,拍著兩隻手,又跟高區長訴著苦,又形容著聶衛民有多壞,總之,跟領導談心嘛,領導不停點頭,表示可以理解,臨走的時候還握她的手,送了她幾條袋魚,一筐雞蛋,黃花菜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了,但自覺領導一定會嚴肅處理陳麗娜,自己還能得到撫恤金,心滿意足的就走了。

誰知高區長揮手目送著黃花菜走了,叫人找來治安隊長秦勝,語重心腸的說:“秦隊長,從現在開始,咱們的安保得再提高,外來人員,必須有家屬來接,否則不能放進基地,尤其是這老太太,你們可不能再放進來了。”

秦勝一臉納悶兒:“為啥?”

“他們家的家務事兒,但是,這老太太,和他家那幾個閨女,尤其是礦區人事科主任的妻子孫愛男,隻要聶工和他家屬不答應,絕不能叫他們進基地。”

秦勝一頭霧水,但也掏出自己的小本子來,認真的就把幾個人頭給記下了。

生來第一次跟人打架的聶衛民這會兒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了。

二蛋可真是沒心沒肺,正在非常非常小心的吃魚:“哥,來嘛,來吃魚嘛,可好吃了。”

聶衛民手都還在抖,但更傷心的是,他那麼漂亮的,潔白的海軍服破了,還不是彆的地方,是前胸。

就好比狗蛋兒摔破了膝蓋,從那以後軍裝就不好看了一樣,他的從今往後,也不好看了。

孩子聞著帶魚的味兒倒是挺香的,二蛋一口白米飯,一口帶魚,尤其是今天,小陳發了好久的綠豆芽菜也長成了,清炒了一盤子,隻看二蛋吃的就可美了。

可聶衛民傷心著呢,看一眼自己的衣服,簡直,人生無望了啊。

吃完飯,又洗了碗,陳麗娜故意說:“小聶同誌,把臟水給我提著倒了去。”

好嘛,平常總要談條件的他,今天傷心的連條件都不談了,提著桶子,連棉衣都沒穿就出門了。

給他盛了一碗白米飯,撿了兩塊剝了刺,嗯,整齊的魚肉塊,陳麗娜問:“你吃不吃?”

聶衛民搖頭,一臉慫相:“不吃。”

“是為衣服破了,還是為打了人?”

……

“就為衣服?我會給你補好的呀。”

“打人也不對,我媽說了,小孩子隻能聽話,不能打人。”

陳麗娜把那件海軍服攤到了縫紉機上,左右看了看,破的地方要補補也行,但她突然一想,另裁了塊布,一折,補好麵子之後,就給縫在上麵了。

好吧,聶衛民肯吃飯了。

天啦,陳麗娜心說,男孩也有這麼愛臭美的嗎?

不過沒辦法,誰叫人家是基地第一大帥哥呢,圓圓的腦袋並不算大,鼻梁跟他爸的一樣挺,不過沒有他爸那種歐美人似的風韻,是個薄皮細麵,兩隻眼睛哭的淚蒙蒙的,刨著碗飯,又欠揍,又可愛。

“往後要是還有人打你,你敢還手不?”縫紉機咯吱咯吱響著,二蛋在陳麗娜的誘哄下,正在給三蛋兒喂飯,倆人當然是在造飯玩兒,陳麗娜就打算跟繼子談談心。

聶衛民想了想,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隨即很乖的說:“不還手。”

“要還。比如說劉小剛,狗蛋兒他們打你,打一拳,你拳頭不夠硬,也一定要把手還回去,隻要你還一次手,他們往後保證不敢再打你。”

“要人家家長找來怎麼辦?”

“我會告訴他們,我兒子打了人,隻要不是他先出的手,我全權負責醫藥費。”

“有你真好。”聶衛民刨著碗白白的大米飯,不小心咬進去一塊自己從來不愛吃的帶魚,嚼了幾下,居然出乎意料的香。

“咳,咳咳!”好吧,他爹說了不回來的,都快半夜了,居然回來了。

聶衛民一聽,耗子似的,端著碗就跑廚房去了。

“還有飯嗎?”

“沒有,你不是今天要在油井上吃大鍋飯嗎,怎麼又回來了?”陳麗娜說著,就把衣服給聶衛民了,鄭重其事的說:“咱們說打架,隻是孩子之間的玩鬨,彆人打你,你肯定得還手。但是,為人,打架可不是最重要的,我給你縫了個筆袋,是用來裝筆的,明年起,你就是小學生了,小聶同誌,我希望你用筆袋的時間,比出拳頭的時間更多。”

漂亮的小筆袋,正好可以插一支鋼筆。

聶博釗把自己衣袋裡的鋼筆拿出來往裡麵一插,嗬,剛剛好。

彎下腰,爸爸說:“小夥子,爸九歲才讀書,第一年連跳三級,你作不到也沒關係,但一定不能給爸丟人,這支派克筆,還是全國先進工作者表彰大會的時候,總/理親手贈予的,爸現在把它給你,你得保護好它。”

到了睡覺的時候,聶衛民還舍不得摘那隻筆呢。

畢竟那是爸爸最珍貴的鋼筆了,他每天寫稿全靠它,而基地大多數人對於爸爸的尊重,全來自於那支派克鋼筆。

說沒飯,但等仨孩子睡了,陳麗娜還是給他端了一碗熱騰騰的米飯出來:“今天才發的帶魚,我們一人吃了兩塊,你也可以吃兩塊,快吃吧。”

聶博釗是真不想吃井下的窩窩頭,但現在困難年代嘛,在井下,大家都是燴一鍋大白菜,一人一個大窩頭,他餓的前心貼後背,就跑回來找飯吃了。

果不其然,家裡還是備著飯的嘛。

“你怎麼能教孩子打人呢,我一直說,咱們要文鬥不要武鬥,見了打架的場子避開就是了,好家夥,你居然還敢說全權負責醫藥費,我看你是真想把我兒子慣成兩個黑社會。”聶博釗邊吃邊說。

陳麗娜對此,可持有不同的看法:“挨打,或者打人,身為小孩子,就難免要經曆。你兒子總挨打,又是個自尊心特彆強的孩子,你要老壓製著他,早晚有一天他得暴發,說不定打人打上癮了,就誤入岐途了。但是,他隻要還手,彆的孩子就不敢再輕易打他,這才是真正給他豎立自尊心。再說了,孩子之間打架,贏了就挺好,要是我兒子贏了,我樂得賠彆人醫藥費。”

“是你兒子?”聶博釗筷子一頓,笑問。

陳麗娜撇了撇嘴:“我是說萬一我有兒子的話。”

聶博釗莞爾一笑,低頭去刨飯了。

今天小公主很熱情嘛,等他吃完了飯,見他在小臥室裡打開台燈,立刻就給他衝了杯黑咖啡端上來了。

搪瓷缸子裡還冒著白煙,聶博釗才端過缸子,就見小陳同誌居然轉到身後,給他捶起背來了。

“累壞了吧,我給你捶捶?”

“不敢勞公主大駕,臣誠惶誠恐。”聶博釗是真害怕:“不過小陳同誌,你今天不會是乾了什麼壞事兒,才會如此討好我吧,我咋覺得這麼害怕呢?”

燈下,這自稱是小公主的大姑娘羞澀一笑,嚇的聶博釗毛發豎立:“還真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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