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2 / 2)

而現在,有一個全新的人突然出現了。

他對她雖然算不上全然陌生,卻也毫不熟悉。

井伊政不喜歡這種事物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覺。尤其是,對方稱呼他為井伊君。

他雖然已經記不清水野晴的臉,但還隱約記得,小時候大人們見他們總是玩在一起,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訂下婚約後,第二天,水野晴便軟軟的改口,稱呼他為“政大人”。

直呼名字是表示親密,加上尊稱是……

表示對於丈夫的敬重。

因為她那麼叫了,所以他對她的稱呼,也從稱呼姓氏,變成了稱呼名字——“晴”。

雖然不久後她就出國了,而且這麼多年,他們從沒聯絡過,但他都準備將她作為“晴”接納進入身邊的時候,她突然如此生疏的稱呼他為井伊君,就像是他準備向她走去的時候,她突然粗魯的一把將他推了開去。

井伊政不由得有些不爽,但表麵上,他神色平靜的拿起手機,得體的給予了回複,隻是特意針鋒相對的,稱呼對方為“水野小姐”。

但對方隻是回複了一句“十分感謝。”

……

宋簡對此一無所知,她把那張紙寫滿之後,就撕碎了衝入馬桶。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井伊政發來了信息,說已經抵達了酒店門口。

宋簡拿起房卡下了樓,一眼便瞧見酒店門口那輛黑色的,漆光發亮的豪車。

……它看起來就貴的要不是宋簡曾經當過一線女明星,都不敢隨便觸碰車門的樣子。

不過她現在也沒碰到。因為司機禮貌的繞了過來,為她打開了門。

宋簡在“道謝”和“不道謝”之間猶豫了幾秒,這關係到在初次見麵的井伊政麵前,是直接表達自我,還是維持原有人設。

——哪種性格會讓他更有好感?

想要順利和他形婚,至少得讓他不討厭自己才行。

考慮到沉默內斂已經是主角受池田晟的性格,她一個炮灰女配跟主角受撞設定簡直是自己找死,宋簡立刻決定,還是表達自我。

她向著司機微微一笑道:“謝謝。”

司機連忙將腰彎的更低了,仿佛有些惶恐。

井伊政坐在後座的另一端,宋簡低頭坐進去之後,才發現他一直在看她。

她轉過頭去,對上了他的視線,然後開始在腦海中的“紙”上,瘋狂補充:

1、井伊政:已經見麵。長相類型?(清貴昳麗)性格?(冷淡?嚴謹?)怒點?製裁令下達的標準?對平民的看法?

和池田晟那種因為底子好,所以隨便捯飭一下就挺清爽的帥氣不同,井伊政是那種,自己本身就長相出眾,又從頭到腳,從小到大,都浸泡在金錢養護中的華麗精致。

這和宋簡的初步判斷完全不同。

大約是受到了言情那邊類似的經典劇本影響,她先入為主的認為,井伊政一定是個自大、自負、傲慢、狂氣的人。

但他看起來,卻如此的矜貴優雅,眉眼間甚至還帶著些女相,格外秀雅。

“井伊君,日安。”宋簡雙手放在大腿上,向他微微彎腰問好。

“日安。”井伊政微微頷首,作為回禮。“水野小姐。”

他的態度有些冷淡,宋簡也不在意——他們本就算是陌生人,第一次見麵保持禮貌就夠了。她轉過頭去,看向了窗外開始流動起來的風景,露出了新奇的笑意。

她孩子般的笑臉映在玻璃窗上,井伊政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他忽然又想起了更多的事情。比如說,小時候,水野晴就長得非常漂亮。

每次她出現在社交場合,總有無數的男孩子圍在她的身邊,但她從不輕易回話,隻是安靜的,目不斜視的,宛若大人一般沉靜的站著。

井伊政總覺得,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家和水野家是世交,水野晴恐怕也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他有些時候,覺得水野晴就像是一個口袋,而她的父母則是決定係緊口袋,還是打開口袋,放入東西的手。

他被她的父母放了進去,水野晴才接納了他。像是洋娃娃開口說話了一樣,聲音軟糯的乖巧叫他:“井伊君。”

她沒有朋友,視線在人群中,隻落在井伊政的身上,隻看著他,隻與他說話。

她很少笑,她告訴井伊政,因為水野夫人說,女孩子隨便笑是很輕浮的行為。

他不喜歡這句話,因為他的母親和姐姐經常笑,他也喜歡她們的笑容。

但她們不是輕浮的人。

小男孩總有些淘氣的時候,於是她不肯笑,他便非要去故意逗她笑。

水野晴有些時候忍不住笑起來,就會飛快的用袖子擋住臉,苦惱為難道:“請不要捉弄我了,井伊君!”

井伊政便故意說:“你用感歎號結尾了!”

於是發現自己一連壞了好幾條規矩的小女孩頓時愣住了,她束手無策的站在原地,可是連哭都要忍著——因為她已經笑得太多,又語氣沒能一直保持平緩,如果再掉下眼淚被彆人看見,水野晴覺得,她會變成讓水野家蒙羞的恥辱。

但她最後還是沒能憋住,嚎啕大哭起來,停都停不下,井伊政都慌了,隻好去找父母幫忙。

然後他的父母和水野夫婦一起趕了過去,一見到水野夫人,水野晴立即就咬著嘴唇,瑟縮著忍住了眼淚。

他想起來了,那個時候,水野夫人的臉色非常難看。

後來她單獨將水野晴叫到了一旁,井伊政原以為她是要單獨安慰女兒——他母親就經常這麼做。

但他偷偷溜過去的時候,卻聽見水野夫人在嚴厲的嗬斥她:“武家之女要有武家之女的樣子!你是水野家的長女!不要因為一些小事就哭哭啼啼的!實在是太丟臉了!”

水野晴嗚咽著,就像是剛剛出生的小鹿一般,無助而顫抖著:“對不起,母親大人……”

井伊政覺得她很可憐,又很歉疚。

於是他跑回父母身邊,拉著正在和父母聊天的水野先生問道:“水野先生,武家的孩子是不是不能在外人麵前哭?”

水野先生很溫和的回答道:“是呀。”

“那……武家的女子如果一定要哭,在誰麵前哭才行?”

水野先生有些好笑道:“在父母或者丈夫麵前是可以容忍的。”

“那如果我當水野桑的丈夫,她在我麵前哭,是不是就沒有關係了?”

啊,他想起來了。

井伊政一言難儘的捂住了自己的額頭,這個半吊子的婚約,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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