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1 / 2)

可是,古河川一心想,晴並沒有說過,她願意為了他取消婚約,她甚至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對他說,她並不打算解除婚約——這就說明了,她的確沒有欺騙他。

那麼,她利用了他嗎?

古河川一相信她沒有。

在與她的接觸之中,他一次也沒有覺得,她接近他是彆有用心。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隻是,姬路秀真說完之前井伊政與他推測的“水野晴準備繼承家督之位”的話語,招贅一事又與古河川一自己的經曆相互印證,他頓時確信不疑,覺得晴的確打算繼承水野家。

他欽佩她孤身一人回到瀛洲的勇氣,也傾慕於她的果斷與堅毅,如果可以,他願意幫助她。

但她什麼也沒有對他說。

她倔強而堅強的一個人為了達成自己的目標而默默努力著,從不輕易向旁人求助。

這反而更加讓人尊敬了。

於是收到她讓他不必過去的短信時,古河川一猶豫了許久,最終的確沒有出現——他不希望自己的行動,會在無意中破壞她的計劃,因而隻是通過短信聯係上了榊原豐,希望他可以提供幫助。

而井伊政沒有借著商量禦初騎的借口,單獨找來水野晴,因為他的驕傲不允許自己做出這樣偷偷摸摸的事情。

隻是最後宋簡和古河川一抵達學生會辦公室的時候,她有些驚訝的發現,還有一個無關人員也在——姬路秀真倚在沙發上,一隻手撐著額角,正垂著眼睛,看著放在交疊著的長腿上的畫集。

——但他本人坐在那裡,就也像是一幅畫。

姬路秀真略長的劉海落在線條漂亮的眼瞼上,像是想要把真實的自己藏起來一般,神色總是顯得有些遊離。

察覺到了宋簡打量的目光,他抬眼望來,眼眸清亮,然而眉頭微蹙,似乎對她隱含敵意,略帶排斥。

宋簡不禁有些遲疑的想,她什麼時候得罪過他嗎?

“你們來了。”井伊政坐在辦公桌後,在一份文件上簽完了自己的名字,抬起了頭來。

宋簡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那份文件,很難說它本來就那麼複雜,還是因為她倒著看才會顯得如此複雜。

“關於禦初騎,川一之前提交了一份活動申請表。”井伊政從一旁拿過另一份文件,這一次宋簡看懂了——那份文件上寫著一行清楚明晰的“活動申請表”。

“之前你們的兩場比賽,也都算是一種活動,全部都是由川一遞交的申請,然後得到了學生會的允許。那兩份活動申請表都在這裡,申請人那裡,川一署上了你的名字,嚴格來說,這其實不合規範,因為規章製度要求申請人本人簽字——對此,晴你是否有所異議?”

宋簡這才知道,原來還要填表。

這種麻煩的手續,既然古河川一包辦了,她當然沒有意見,於是搖了搖頭道:“沒有。”

“那麼,你現在補簽一下自己的名字吧。”

“好的。”

她乖乖的接過井伊政遞來的鋼筆,彎腰在表格上找到了古河川一的簽名,然後在他的名字旁邊,寫下了“水野晴”。

古河川一站在她的身旁,看著兩個名字並列在一起,微微抿起了嘴唇,蹙起了眉頭,好像很不滿似的,但姬路秀真知道,那是他感覺不好意思時,下意識用以掩飾的偽裝——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明明透出了點點略帶羞澀的笑意。

姬路秀真走了過來,他站在井伊政的身邊,在井伊政注視著俯身簽字的少女時,他皺著眉頭,凝視著古河川一——但古河川一的目光一直落在水野晴的身上。

“那麼,前兩份申請就都沒有問題了。”等她簽完字直起身來,井伊政道:“第三份活動申請,如果晴沒有異議的話,也需要在同一個地方簽字。”

宋簡接過了他遞來的第三份活動申請。

不過,禦初騎的形式,她肯定是要有所調整,因為現在還沒有和古河川一商量確定,她便仔細注意了一下古河川一寫的活動方案。

隻見他的意思是,按照傳統的流程複製過來就好——邀請校董們登上高處,然後由武家的學生們穿戴甲胄,披上陣羽織,打起繡著家徽的軍旗,騎馬經過他們麵前——古河川一的父親也是校董之一,禦四家都是——而他最大的讓步,或許就是在最後加了一句:若有公家出身的尚武之人報名,也可以同意參與。

宋簡無奈道:“關於禦初騎的活動方案,我有異議,暫時不能簽字。”

“是嗎。”井伊政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的笑了笑,“我猜也是。”

他收回了那張活動申請表,微笑著道:“我總覺得,如果晴準備舉辦禦初騎,應該不會是我,或者說,我們以為的那一種。”

井伊政說的好像她要完全顛覆這個儀式一樣——在他們心裡,她到底有多出格啊?

宋簡歎了口氣道:“我隻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參與,而不是通過條條框框的限製,將一部分學生強硬的排除在外。”

井伊政道:“這是屬於武家的儀式。”

宋簡道:“曾經是,但現在不應該是。”

“聽說你希望通過這個儀式,能夠讓川一的父親開心,”井伊政不緊不慢道:“他如果看見居然有平民混在武士之中,你覺得他會為川一感到驕傲,還是會覺得你們玷汙了武家的榮耀?”

“他會看見所有的一切——武家的驕傲,但還有其他的事物。這不是完全的複刻,如果真的要和真正的禦初騎一模一樣,我想我們可能得從搭建天守閣開始,然後還要請來一位藩主——但那是不可能的。一切消失在曆史長河中的事物,想要再次出現,都必須做出符合時代的改變。”

思想政治課是怎麼教的來著……

高中畢業太久了,宋簡都有些記不清當年背的死去活來的文綜內容,隻記得印象最深的兩句——

“繼承是發展的必要前i提,發展是繼承的必然要求”?

“推陳出新,革故鼎新”,“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完了,她現在去寫卷子,可能一分也得不到。

而這是宋簡的工作任務,並不是水野晴該有的思想,當工作任務與所扮演的角色人設相衝突時,工作人員一般都以工作任務優先。

於是有那麼一瞬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眼前的水野晴,氣勢忽然都變了——如果說之前她還顯得內斂矜持,克製守禮,如今她的言辭之間,卻明顯露出了鋒芒。

士族要求女子言語柔緩,可她的語氣堅決果斷,甚至有些氣勢驚人。

姬路秀真心想,這或許才是她本來的樣子。她終於露出了馬腳。

然而他看著古河川一,卻見好友的神色絲毫未變,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水野晴的性格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他頓時心情有些複雜的想,好吧,情人眼裡出西施的濾鏡,看來不是這麼容易就能打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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