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1 / 2)

那美人低頭漫不經心的將未下完的棋局還原,不感興趣道:“嗯。”

他實在想不出,遇見了一個小孩子有什麼好說的。

但尉遲承成接著道:“她叫宋簡。”

美人的手立時頓住了。

他抬起頭來,眼神冰冷的問道:“什麼情況?”

“琛王郡主名為宋簡。”

聽見那個名字,美人頓時坐直了。凡是與夫人有關的事情,他都謹慎而重視:“可是有人打探到了夫人名諱,故意針對宋江城做下了布置?”

他一麵生氣竟有人不知好歹敢隨意沾染夫人的名諱,一麵又很厭煩宋江城因為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肮臟事情,讓夫人離開之後也不得安寧。

尉遲承成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他回答道:“不是。那孩子出生之後便一直叫做宋簡,同名同姓,隻是個巧合……又或許,並不是巧合。”

美人蹙起了眉頭,問道:“什麼意思?”

尉遲承成道:“我覺得她是夫人的轉世。”

聞言,美人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了尉遲承成:“就憑她的名字?”

宋簡這個名字雖然並不常見,可若說天下沒有一個同名同姓的女子,即便是最霸道的人都不敢如此肯定。那她們就因為巧合同名,便都會是她的轉世麼?這未免也太草率,太可笑了。

尉遲承成沒有理會他的質疑,而是繼續道:“她說她做過一個關於暗衛的夢。她夢到自己被一個壞人抓走,遇到一名暗衛,一直保護她,然後她掉下懸崖逃了出去,又碰到了另一個暗衛相助,讓她不被抓回去。”

“……”

不可否認,有那麼一瞬間,這個故事在美人的心中,也驀地掀起了一陣波瀾,可很快,他便穩住心神,冷靜的分析道:“……也許那郡主隻是在彆處聽來了那麼一個似是而非的故事。如今話本裡,主角跌落懸崖並不少見,她又見你是暗衛,說不定便是自己拿了些眼前所見,隨意穿鑿附會,恰好而已。”

尉遲承成的理智與直覺顯然也在拉鋸,這樣的理由,他自己當然也曾經想要用來說服自己——可成功了嗎?他自己也難以確定。

見他沉默,美人可沒有那個耐心一直在這裡等待,他主動問道:“那郡主,你把她後來如何了?”

“我將她帶了回來。”

美人蹙起了眉頭,言語中透露出了極其的不讚同:“帶了回來?你放在自己府上了麼?”

尉遲承成搖了搖頭,“她就是如今的女帝。”

“你把她帶了回來,還把她推上了帝位?”這個回答比放在府上還要讓人不可置信,美人不由得提高了聲音:“那個位子有多麼水深火熱,難道你不知道?”

“帝位本就不是屬於她的東西,隻要她明白這一點,為丞相坐在上麵,順從的聽話,就能享有無邊的富貴。”尉遲承成道:“我沒辦法確定她是夫人,也沒辦法徹底讓自己否認。”

“所以你把她帶了回來,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覺得這樣才能安心。”美人重新又露出了厭煩的神色道:“你以為自己的安排對她很好?”

尉遲承成沉默了一會兒:“她的確很不開心,所以我才來找你。”

他說:“你……有和這麼大的女子相處的經驗,你可知道,她會在想些什麼?”

“唉。”聽見這話,美人忍不住歎了口氣,“你還是不明白,我們這樣的人,和普通人不一樣。對暗衛來說,有衣服穿、有乾淨的地方住、有東西吃、可以睡個好覺,就已經是很好的生活,但你要知道,那是因為我們生長的環境是不正常的。”

他轉頭望向了宋如晦方才離開的方向,看了一會兒,像是回憶起了當初帶她出來後,一個人笨拙而艱難的撫養她的生活:“你把一株花移植到鋪滿了黃金的地麵上,又為她裹上絲綢,以為她就會過得很好,卻不知道她需要的是陽光雨露,春風秋月,需要的是自由。”

自由?

尉遲承成緩緩道:“她今天對我說……”

“說什麼?”

“我曾跟她說,她的名字與夫人一模一樣。她今天被丞相關了禁閉,哭著對我說,她和夫人同名,可是卻是同名不同命。她說……夫人肯定不會像她一樣,寄人籬下,仰人鼻息,舉目無親,生死皆不由己,一言一行都不得自由,終日都活在旁人的監視之下。”

這遭遇令美人的動作霎時一頓。他想起了自己與夫人初次相見時的情形,那時她被宋江城和宋如晦的父親囚禁在院落之中,備受煎熬。

這讓他的心情止不住的惡劣起來:“……”

“她還說,夫人還有我會保護她。她說我的武功那麼強,有我在,至少誰也不能欺負她。”

這完全不同的異想天開,令美人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嗬。”

可看見他略帶迷茫的眼神,美人皺著眉頭,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道:“尉遲承成,你知道我為什麼還願意見你嗎?”

他恨聲道:“我對宋江城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但是你,我厭煩你,因為看著你,就像是看見曾經愚蠢的我自己,但我走出來了,你卻沒有,所以,我還可憐你。”

“可憐我?”

“因為你一直都是聽命行事,從沒有自己的想法。一開始是教主……後來是夫人,再後來是宋江城。你說你是放心不下他,要替夫人照看他,可是在我看來,你隻是不明白沒有主人該如何活下去。”美人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可能再還那個孩子自由了,那麼至少在你的能力範圍之內,對她好一些吧。”

尉遲承成安靜的思考了片刻他說的話,然後輕聲的反駁道:“……丞相不是我的主人。夫人是我最後的主人。”

“哦,是嗎?”美人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個有些譏誚的笑意:“那麼,你敢違抗宋江城的命令嗎?”

……

宋簡沒傷到手,因此休養的時候,便正好趁著空閒抄錄《三字經》。但尉遲承成的蹤跡太過神出鬼沒了,他突然出現在書桌旁,宋簡都沒來得及把抄錄了一大半的《三字經》藏起來,隻好在嚇了一跳之後,鎮定的假裝自己是在練字。

“……尉遲大人。”

她的聲音帶上了生疏的距離感,之前還會露出驚喜的笑臉,親昵的稱呼他“尉遲叔叔”,但現在神色之中,卻隱藏著揮之不去的警惕與緊繃。

尉遲承成細細的咀嚼了一會兒她的態度變化,原本是關心的話語,語氣卻因為太過不習慣,而有些生硬道:“陛下的傷,好些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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