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能打死你的人,我肯定不是對手,我為什麼跟失了智一樣的去送死?等哪天能做到了再說。”
“你說的很有道理。”人偶師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你還是換成血肉傀儡吧,再隨便換張臉,反正你都是偷渡進來的,無所謂。”
“那要換名字麼?”
“不用,還叫墨陽得了,想名字很費腦子的,有人問起了,我懷念舊護衛,讓新護衛也用這個名字,有什麼問題?”
“噢……”
人偶師從善如流,老老實實的換了一張臉。
秦陽根本不在意是不是有人發現墨陽是偷渡近離都的,也不是很在意是不是有人發現,墨陽沒死,在刑部大牢隻是詐死。
雖然他是相信人偶師的實力,既然專門叮囑了,他肯定能做到,不會有什麼破綻。
這種事,要的隻是大家認定的結果,或者說,是嬴帝想要看到的一種結果。
隻要嬴帝覺得就是這樣,除了如同沈星落這般直來直去,絕大部分時候都隻知道莽的家夥。
其他的人,都會明白,看破不說破是一種智慧。
更彆說,有沒有人能看破都是一回事。
……
小朝會,周王正在侃侃而談。
“陛下,臣已經去探望過十八皇孫,於他詳談過,告訴他沈大人軍伍出身,一直在前線奮戰,一時還沒適應離都,所以做事略欠考慮,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跟神朝並無什麼關係。
臣規勸解釋良久,十八皇孫自己怕是也明白了,這事沒什麼彆的意思,而他現在的意思也很明確,就是想找沈大人要一個說法,僅此而已。
他自己倒是想要就此算了,可身為大燕神朝的皇孫,又是使臣,要維護大燕神朝的尊嚴。
請恕臣無能。”
周王納頭便拜,跪伏在地。
下一刻,吏部尚書越眾而出,跪伏在地。
“陛下,因為一件小事,如此羞辱使臣,而且對方還是大燕神朝皇族,縱然這位十八皇孫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可傳出去,就成了我們大嬴神朝,無故尋隙,製造爭端,意圖輕啟戰事!
沈大人剛從前線退下,略有些不適應,情理上臣倒是能理解,可神朝法度在此,不容情理,若此事處理不好,說不得又要與大燕開啟千年之戰。”
說到這裡,在場眾人,心裡都門清的很。
十八皇孫的意思很明顯,隻針對沈星落,不管其他,甚至連大燕神朝的尊嚴都搬了出來。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弄不好就真的又要開戰。
戶部尚書的眉頭都擰到了一起,想起上次跟大燕神朝開戰,幾乎將他這個戶部尚書逼死了,哪來那麼多資源去開國戰。
是個人都來戶部要錢要資源,真以為戶部財大氣粗,要多少有多少麼?
維持這麼大一個疆域,所要耗費的,可遠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多的多。
一念至此,戶部尚書低著頭,越眾而出。
“陛下,以目前的情況,的確不適合輕啟戰事。”
其他的人,都沉默不語,有人倒是想有仗可打,可看到這種情況,心裡也明白,打不起來的。
片刻之後,眾人說完之後,嬴帝俯視著跪伏在地上的周王。
“你起來吧。”
“謝陛下。”周王起身,站在一旁,靜靜的等候著大帝做出決斷。
而大帝掃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沈星落。
“沈卿,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你既然已經來到了離都,就不能再如此魯莽。”
“陛下,臣並非魯莽。”沈星落走出來,沉聲道。
“臣行走在前線,與域外邪魔交手,也曾經與大燕神朝之人交手,裡麵就有一位修成了七殺惡典的強者,對其極為熟悉。
當日也是察覺到有修成七殺惡典的強者,以血腥殺氣,暗中出手,那裡乃是四方坊市,臣唯恐出亂子,唯有當機立斷,衝突雙方,儘數鎮壓帶走。
本來臣也以為想多了,而今日上朝之前,當日被血腥殺氣侵蝕之人,在牢中發狂而死,血腥殺氣逸散之後,又有兩位死囚同樣發狂而死。
至於,羞辱使臣什麼的,臣的確並無此意,當時其實根本沒想到什麼使臣不使臣的……
臣自知做事魯莽了,沒想太多,請陛下責罰。”
沈星落說完,一旁的周王,扭轉了一下腦袋,死死的盯著沈星落。
沈星落一臉老實相,仿佛在說:你們說的挺有道理,我好像的確是辦了壞事了,都怪我沒考慮周全,陛下要打要罵隨便吧,我受著就是了。
場麵死一般的安靜。
吏部尚書眉頭緊蹙,一副吃了翔的表情,而戶部尚書,拉長著臉,低著頭不說話了。
大燕神朝的七殺惡典,在場之人,其實都聽說過,乃是戰場殺伐的寶典,有愈戰愈勇,愈殺愈強的神威,甚至其周圍的人,受到影響,都會變得悍不畏死,狀若瘋狂。
尤其是以七殺惡典修成的血腥殺氣,更是一麵雙刃劍,旁人受到影響,的確可以變得悍不畏死,可是同樣的,在戰場之外的地方,這東西絕對可以輕而易舉的引起混亂……
沈星落是什麼人,大家都清楚,說好聽點,就是直來直去的豪爽,說難聽點,就是做事先動手再說的莽夫。
尤其是這些文臣,大都不太看得起沈星落這種人。
但同樣的,他們也沒人會去懷疑沈星落說的是真是假。
四方坊市、暗中、血腥殺氣、大燕神朝。
這幾個關鍵詞湊到一起,大家立刻就腦補出來一連串的陰謀,想停都停不下來。
兵部尚書頭一個做出反應,直接跳了出來,滿眼殺氣。
“陛下,大燕神朝的賊子,覬覦之心不死,其心可誅啊!現在卻又裝作無辜,試圖蒙蔽陛下,為他們此行的目的加籌碼,當真是該死!”
周王沉著臉,他竟然都不知道這件事,怎麼就正巧趕在了上朝之前呢。
他一步跨出,想要再說什麼,卻聽大帝一聲冷哼。
“讓使節團即刻折返,驅逐出境,若有異議,兵戎相見也不無不可。”
聽到這話,周王立刻收回了腳,再也不想說什麼了,說什麼也沒用了。
說完這些之後,嬴帝轉頭看向看一臉迷茫,似乎還沒想明白這什麼發展的沈星落,語氣也變得溫和了許多。
“沈卿。”
“臣在。”沈星落走出來,跪伏在地,一副老老實實接受懲罰的樣子。
“嗬……”嬴帝忍不住出聲發笑:“你起來吧,朕又不是要罰你,你又沒做錯什麼。”
沈星落站起身,神情裡還帶著一絲迷茫,他還沒從那些勾勾彎彎裡轉出來,隻是按照上朝之前,秦陽所說的說了而已。
嬴帝看著沈星落,不自覺的都感覺心情好了不少,要說這滿朝文武,雖說都是或不可缺,可他心裡麵還是比較喜歡沈星落這種人。
直來直去的辦事,悍不畏死的衝鋒,大嬴神朝打下的疆土,靠的大都是這種勇士。
“你既然擔任了刑部尚書,就好好做下去,以後不用什麼事都親力親為,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找大帝姬請教一下,她肯定比你懂得多,以後做事也不用畏首畏尾,刑部做事,謹慎之餘,也要果決一些,你做的很好。”
“謝陛下。”
朝會結束,嬴帝離去,一眾人走出大殿,向著宮城之外而去。
這邊已經有人開始去跟一隻形單影隻的沈星落套近乎了。
周王自行離去,行進半途,一聲長歎,神情複雜。
大帝最後離去的時候,專門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可是就是這一眼,讓他覺得,比說了一堆話還要嚴重的多。
大帝還是第一次用這種眼神來看他,有些陌生,也有些複雜在裡麵。
搖了搖頭,周王將這些雜念刨除。
大帝本尊已經許久都未曾出現過了,這個時間已經太久了,久到大家其實都有了彆的想法。
大帝尚且在位,甚至看情況,大帝能活的時間,應該可以輕鬆將太子、趙王、還有他周王全部熬死。
可大家都有了各自的小念頭,那就是大帝本尊,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尤其是當大帝,算是默許了他們的做法之後,這種膽大包天,誰都不敢說出口的猜想,就變得越來越難以壓製了。
而他,被封為周王的那一刻開始,在太子和趙王已經開始行動的時候,他的身後也會有人推著他走。
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停不下來了,其他皇族中人,無論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他們都可能不會有危險。
可是對於他來說,後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此刻,周王心裡又開始不可抑製的浮現那個大膽的想法。
大帝,是不是真的已經不在了,是不是可能真的已經隕落了,隕落在其他的大世界。
不然的話,為何默認了諸位親王之間的爭鬥?
這種放縱,在近千年來,已經變得越來越明顯。
因為幾位親王的爭鬥,已經可以算是放到明麵上了,陛下為何還不管不問?
可能隻是為了在綿長的生命裡,找個樂子吧……
周王暗暗自嘲的笑了笑,搖了搖頭,將這些念頭斬斷。
這次他拉倒沈星落的想法落空了,甚至還讓沈星落的位子坐的更穩了,有大帝親自認可,讓他好好乾,甚至還專門讓他去請教大帝姬。
再加上將大燕神朝的使節團驅逐出境。
這什麼意思?
是要恢複大帝姬的封號麼?
想到當年威名赫赫,幾乎將大燕神朝的大軍壓著打的飛鸞三衛,周王的臉色一沉,快步離去。
……
刑部地牢,已經有宮裡的內侍前來宣召旨意,抑揚頓挫的一通之後,總結出來就一句話。
趕緊滾蛋,不服就開戰。
內侍宣召完,理也沒理十八皇孫一句,自顧自的離去。
沈星落一身官袍,出現在牢門前。
“十八殿下,請吧,按照陛下旨意,刑部地牢,也是神朝的疆土,你不能住在這裡。”
慕容佳嶽沉著臉,也不做無謂的糾纏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嬴帝根本就沒打算讓大帝姬離去,也沒想法見他,因為進入離都之後,求見數次,嬴帝根本沒有一點反應。
慕容佳嶽帶著被抓進來的人一起離開,那個麵具人身上的殺機已經按捺不住了。
“殿下,要不……”
“算了,這個時候了,多做無謂的報複,除了讓我們麵臨危險之外,已經無用,我們被驅逐出大嬴神朝,這個消息肯定也會以最快速度傳回去。
若是載譽而歸,那位太子殿下,可能還不敢動手,可這一次,我們灰溜溜的回去,還是被驅逐,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他一定會讓我們死在大嬴神朝的境內,嫁禍給大嬴神朝。
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離去。”
使節團來的匆匆,去也匆匆,除了鴻臚寺的一個小官來送之外,鴻臚寺卿都沒有出現。
使節團匆匆忙忙的離去,而另一邊,秦陽的宅院裡。
秦陽煮著茶,自斟自飲,瞥了一眼一旁雙手化作無數的觸手,隻能看到一片殘影翻飛的人偶師。
“墨陽,你想不想要之前那種血腥殺氣材料了?”
“你想讓我去宰了那個麵具人麼?”
“宰了他也沒什麼大意思,這邊已經查清楚了,那個麵具人,在大燕神朝沒有官位,但能修習大燕神朝的不傳之秘七殺惡典,他可能跟沈星落一樣,都是出身在巡天使之中,乾掉他也沒什麼問題,不過,我沒打算讓他死在你手裡,你跟著去撿漏好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說清楚點。”
“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秦陽想了想,這事說不清楚,得隨機應變,拔下一根頭發,化出一尊分身,讓分身跟著人偶師一起去。
“你要是收集到血腥殺氣,記著彆急著用了。”
“行。”
人偶師早就想動手了,上次被人偷襲,沒把人打死,已經很克製了,現在既然秦陽鬆口了,他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揭開肚皮,將秦陽的分身塞進去,人偶師瞬間消失不見。
秦陽看著一片茶葉,在茶杯之中飄動,怔怔出神。
他來離都就是為了搞事情,這位大燕神朝的十八皇孫,可是一手好牌。
要怎麼用,就要看情況了。
本來結了仇,以這位十八皇孫睚眥必報,又貪婪的性子,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手。
與其等起回到大燕神朝,緩過來勁了,又有足夠的力量,反過來再惦記著自己。
還不如趁他病要他命,先下手,宰了這位被人暗地裡稱之為皇太孫的家夥。
而這一次,使節團被驅逐出境,肯定沒有了大嬴神朝的護持。
大燕神朝的太子,若是會放過這次機會,那他就是個智障。
這是他乾掉十八皇孫,又能甩鍋給大嬴神朝的最好機會。
同樣,離都這邊,嬴帝的本尊現在不可能出現,所以嬴帝必定會按照以往的態度,強硬到底,哪怕是在邊境打個幾場,直接開戰,他也不會有絲毫妥協。
有一絲妥協,可能就會被人看出來破綻。
秦陽讓人偶師出去,除了搜集血腥殺氣這種可以被人偶師化作材料的東西之外,另外一個,就是看情況,要不要出手。
先看看大燕神朝的太子,是不是廢物吧,若是他能乾掉十八皇孫,那秦陽就看戲得了。
不行了,再找機會看看是不是可以補個刀。
不過這也就是現在的想法,具體到時候隨機應變了。
……
人偶師悄悄的離開離都,追著使節團離去的方向而去。
追上之後,人偶師沒立刻動手,隻是找了個對方休息的機會,讓隊伍裡的一個人,找到了一個半廢狀態的精致小機關傀儡。
然後利用機關尋寶鼠,遠遠的吊在可能被人發現的距離之外。
“秦陽分身,你讓我放這個東西乾什麼?追上去全乾掉不得了,隊伍裡也就那個麵具人有些實力,可惜他的力量對我沒用,我肯定能乾掉他。”
“能彆刻意強調分身麼?”分身有些無語,秦陽認識的都什麼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