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身上一朵朵灰黑色的花朵盛開,他的身子如同化作了屍骨,僵硬無比,眼睜睜的看著獠牙襲來,就要咬到他的時候。
念頭一動,還在挺屍的人偶師,腦袋直接出現在老太監的嘴巴裡。
“哢嚓……”
老太監長著血盆大口,一口將人偶師的半個腦袋含在了嘴裡。
他咬碎了人偶師的血肉偽裝,咬到了人偶師的本體,四根獠牙應聲而斷。
痛苦的哀嚎響起,老太監的麵容都疼的扭曲了,不住的翻白眼。
秦陽一咬牙,操控著黑影的力量,將老太監包裹在其中,與黑影一起發力,強行撕扯這老太監,欲將他直接扯進海眼裡。
活人不可入葬身河,死人倒是沒有這麼嚴格的限製,至少這條葬身河還沒那麼強。
然而這裡的死人與河中的萬千鬼物,從生前就結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怨,接觸就是必死不休。
而僵屍非生非死,被卷入進去的待遇,跟活人一樣,想要掙脫出來,並非不可能。
理論上,隻要有一瞬間將整個水網蒸發掉的力量,葬身河的力量也困不住他。
一力降十會,大多數時候都可以適用。
而取巧的方法,除非他像秦陽一般,先從一個更弱的葬身河熟悉,能徹底的融入其中,再依次進入更強一點的葬身河,再次去適應,再次做到徹底融入。
老太監既然已經發現他了,那就留不得了。
如今這麼好的機會,不趁他病要他命,還是人麼。
還想咬老子?弄不死你!
老太監陷入到葬身河,以魔手的力量強行覆蓋,掙脫葬身河,待遇跟那些鬼物一樣。
他體內的屍氣、死氣、陰氣,所有的力量,都如同火山噴發一般,噴湧而出。
等到他恢複了意識,想要掙紮的時候,掙紮的力量已經越來越弱,秦陽單手握著人偶師的一條腿,將其當做兵器,瘋狂的抽打老太監的腦袋。
人偶師的身體,是秦陽見過最硬的東西,哪怕受限於秦陽的力量,也足夠將老太監敲的不斷翻白眼。
等到老太監的力量暴跌到神門的時候,秦陽和黑影一起發力,將其強行扯入海眼。
而這時,失去了老太監阻礙的浪頭,也已經衝入了大殿,在大殿裡橫衝直撞,將整個大殿都淹沒。
大殿正前方,牆壁上畫著一副壁畫,勾勒出萬裡山河,正中心的地方,畫著一座牌坊。
秦陽的身體遊到這座牌坊前,一頭撞向牌坊的位置,瞬間脫離了葬身河,消失不見。
片刻之後,這條被無數鬼物裹挾的浪頭,終於力竭,葬身河開始發威,河流倒卷,反過來裹挾著裡麵無數鬼物,讓他們重新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所有人都沒想到的鬨劇就這麼結束了,還在這裡的活人死人,根本沒人發現葬身河裡的秦陽,也沒人會覺得有活人能入葬身河,還能從葬身河離去。
……
宗島,宗家的祖祠。
隻不過隨著時光流逝,宗家也曾家道中落,也出過數次變故,這座祖祠,是最初一代的祖祠,曾經建立在宗島頂部的飛天崖邊。
在三四萬年前的時候,因為一次動亂,飛天崖被毀,所有的東西,都墜入海中,如今的宗島頂部,已經化為一片海灘。
家族的祖祠,已經重建在了彆的地方,祖祠之中的牌位,也都是重新做的。
曆經數萬年時間,早就沒誰還記得,宗家的祖祠,曾經被毀過一次。
距離宗島十數裡之外的海底,大片的珊瑚礁之下,數百丈的堅石裡,一道靈光浮現,秦陽的身形驟然出現。
周圍的山石鎮壓在身上,隨著念頭一動,在山石裡撐開一片空間。
挖開周圍的石頭,秦陽才看到自己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
一塊丈許寬,數丈長的木板。
來不及多看,秦陽立刻抓著木板,先將其拾取煉化了。
完成了這一步,才開始打量這塊木板。
黝黑色的木板,材質不錯,卻也遠遠達不到神木級彆,甚至秦陽庫存的棺材裡,都有不少材質比這個木板好。
可是這木板被埋在這裡,卻絲毫無損,隻有表麵蒙著一層堅石,似乎是被埋在地下太久的原因。
細細清理掉表麵糊著的堅石,秦陽才看清楚這木板到底是什麼。
似乎是一張斷了腿的長桌,而長桌表麵上,卻畫著著一副萬裡山河圖。
乍一看,頓覺煙波浩渺間,千山萬水撲麵而來,咫尺之內,便覺萬裡為遙,筆鋒不拘繩墨,恢弘大氣,似是揮毫之間,山山水水儘得其神,躍然於畫作之上。
而畫作的左邊,還能看到古字落款。
道玄贈予摯友海蘭。
這倆名字,他都聽人偶師說過,道玄是畫師,而海蘭是幻師。
秦陽撓了撓頭,頗有些意外。
看著這幅萬裡山河圖,上麵的山川河流,都讓他感覺很熟悉。
拿出來小本本,將之前勾勒出的那些地圖,一一對照了一下,跟死亡世界裡的地勢地形有不小差彆,可是跟幻海的地勢地形,重疊的部分卻極高。
幻海啊……
將木板放平,站在木板前,秦陽伸出手,佯裝握著一支筆,在上麵作畫。
腦海中浮現出當年畫師揮毫潑墨,繪出這幅萬裡山河圖的樣子。
片刻之後,秦陽睜開眼睛,一臉欽佩,滿心歎服。
這就是真正的上古人族十二師的力量啊,真不是人偶師那個智障山寨貨能比的。
一直沒人知道幻海在哪裡,也沒人能找得到幻海在哪。
如今心裡倒是明白了。
幻海根本不是秘境,也不存在於大荒,隻是一幅畫而已,一副畫師親手做出來的畫。
這幅畫贈予了幻師,而幻師也利用自己的能力,將其內部改造,曆經無數年的演化,徹底演化出一片與大荒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裡衍生出的生靈,都擁有著幻師的力量。
演化生靈,這可不隻是力量強,就能辦到的,這是造化。
伸手撫摸著木板,心裡大致也明白了,裡表世界是怎麼回事了。
當年畫師在作畫的時候,技藝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但完成了一幅畫,而下方的桌子,也被其力量滲透,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副一模一樣的畫。
但那力量實在是太強,玄機太妙,印在桌子的那幅畫,竟然也演化出一方世界。
所謂的力透紙背,入木三分,不外如是。
當真是有些不講道理了。
幻海和死亡世界,同根同源,原本卻也沒有什麼相連通的地方,自前朝大帝帝陵坐落在死亡世界,力量滲透之下,仙宮所在的位置,已經能影響到幻海中同樣的位置,所以在幻海中化出一片詭異的絕地。
秦陽甚至覺得,死亡世界裡本身可能並不是生機決斷,充斥死氣,隻是前朝大帝個龜孫,硬生生的將一個可能會演化出玄奇的世界,給禍禍成如今這幅鬼樣子。
真是造孽啊。
如今煉化了這塊桌板,坐落在死亡世界裡的出口,能不能出來,就是秦陽說了算了。
秦陽當然第一時間將那個出入口封閉,裡麵的人,彆想從那個出口出來了,除非他們有本事直接從裡麵打碎整個世界。
死亡世界崩碎之後,若是不死,自然可以衝出來。
回頭想想,宗家那位第一代家主,玄鏡司的二把手,可真夠迷的。
她的記憶裡,都隻提到古畫,還真沒有確定的到底是什麼畫。
秦陽怎麼也沒想到,所謂的古畫,竟然是一張桌板。
挖開周圍的堅石,還發現一些字跡都模糊,隱約可以看出來是牌位的東西。
稍稍一琢磨,這個桌板畫,從最初的時候,應當一直放在最顯眼的地方,當做擺放宗家曆代先祖牌位的桌子。
隻是怎麼會埋在地下了?
思來想去,可能是因為當年的祖祠被毀了吧,聽說宗家鬨過紛爭好多次。
宗塵兮怕是到死也沒想到,她費儘心機,將東西藏在最顯眼卻也最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可惜她的後輩不爭氣,因為家族的紛爭,連祖祠都砸了。
這件寶物沒被大嬴的人發現,卻也在宗家手裡遺失。
收起了桌板畫,順著地下往上挖,挖穿了堅石之後,才發現這裡竟然是海底。
浮出海麵,環顧四周,第一時間發現了宗島。
秦陽頓時樂了,竟然還真沒猜錯,原本的宗祠被砸了,落入海中,寶物也跟著沉入海底,隨著歲月變遷,慢慢的被掩埋在地底,化入到堅石裡。
看到了宗島,秦陽眼睛一轉,計上心頭。
將星落大陣埋在海底,桌板丟在大陣裡,秦陽自己則順著藍洞,再次進入最初的路徑,躺在葬身河裡飄到了死亡世界。
出現的地方,依然是最初出現的那個地方,感受了一下整個世界的死氣都在掀起波瀾,大胤仙宮那邊應該還沒消停呢。
折騰了這麼久,前朝大帝竟然還未蘇醒,想來是下麵的人覺得事情儘在掌控,根本用不著叫醒前朝大帝吧。
亦或者是前朝大帝現在根本沒法蘇醒,也有可能是不能現在蘇醒。
不管怎麼樣,前朝大帝沒露頭,秦陽一顆心就放回了肚子。
現在不用擔心被困在這裡了,第一個要解決的問題解決,還將畫師的桌板畫拿到手了,需要考慮的就是收尾的問題了。
他後麵肯定是要露麵的,若是讓幻海氏知道,他沒有通過幻海離開,那幻海氏自然知道,他是通過死亡世界的出口離開的。
桌板畫的事,自然也就暴露了。
權衡利弊之下,弄死幻海氏的鱉孫,肯定是沒有暴露這件事的風險高。
而後者若是暴露了,幻海氏絕對會舉族之力跟他死磕到底,前朝大帝的帝陵在他手裡,前朝的人會不惜代價跟他死磕,大嬴這邊也會不惜代價讓他交出來。
算來算去,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桌板畫在他手裡,才是應該排在最先的。
如今最後剩下要解決的,就是葬身河裡的無數鬼物,雖然那些鬼物幾乎全部都是毫無理智,可一些比較強的,多少還是有點意識的,還有那個小鬼,失去了力量,卻恢複了神智,之前也沒見他被弄死,估計還活著呢。
行走在死亡世界裡,秦陽心裡大概有了譜。
回到了之前出現在死亡世界的地方,這裡的大地已經變成了岩漿凝固之後的狀態,形似有黑又硬的蜂窩。
算算時間,距離日出已經沒多久了。
他從宗塵兮的長眠之地進來,到了日出,他就會出現在幻海。
他需要從幻海氏那邊離開,才能做戲做全套。
遙望著大胤仙宮的方向,秦陽暗歎一聲,幻海刹那和三長老,好歹活著回來一個唄。
若是隻有他活下來了,這個計劃就行不通了,到了幻海,那位二長老絕對第一時間弄死他。
等等吧,若是日出,那倆還沒回來,自己隻需要念頭一動,就能從桌板畫出去。
秦陽在這翹首以盼,距離日出越來越近,他都準備離開的時候,才見天空中一道流光墜落。
幻海刹那麵色青白,臉上死氣繚繞,他扛著的三長老,少了一隻手臂,雙目也消失不見,死氣已經將他醃透,死的不能再死了。
幻海刹那落地之後,看到秦陽,神情變幻了一下,身上的肌肉都隨之一緊,然而不等他說什麼。
秦陽已經走上前一步。
“快日出了,你們怎麼才回來,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
真摯之中,透著焦急,還有些跳腳的感覺。
幻海刹那心中琢磨不透,他看了看周圍。
“這裡……”
“彆這裡那裡了,這裡的亡者大軍都瘋了,你們到底怎麼招惹他們了,之前有隻骨鳥跟瘋狗式的,到處噴火,眼看就要噴到這裡了,我好不容易才逃掉,快走,快走,日出了。”
秦陽遙望著東方,黑幕已經開始拉開,確認了他還能去幻海,心裡微微鬆了口氣。
不由分說的抓住幻海刹那的肩膀,這貨微微扭轉腦袋,渾身僵硬的看著秦陽,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了,今天發生的事,沒有一樣是在計劃之中的。
如今看秦陽似是壓根不知道被暗算的事,被亡者大軍追殺過來,卻還是準備第一時間帶著他回幻海,幻海刹那就覺得心中一悸,愧疚之感不斷的湧上心頭,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也什麼都不能說。
亡者大軍化為黑雲,呼嘯而來,幻海刹那身上的氣息紊亂,緊張的不行。
可是隻有秦陽能看到,黑幕拉開的速度,遠超過什麼飛遁之法,那是橫掃天地的偉力。
“彆亂動,日出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們已經出現在幻海了。
幻海刹那癱在地上,兩眼無神,當看到秦陽的時候,又會閃過一絲複雜。
他從小受到的教育,永遠都是以幻海氏為重,他也知道應該這麼做,這次暗中給秦陽挖了個坑,讓秦陽去死,他知道這麼做不對,不但撕毀了承諾,更違背了道義,純粹的小人行徑。
可他還是覺得這樣做,對於幻海氏來說,才是對的。
但方才秦陽等候在原地,有些焦躁,又滿是真摯的話,麵對著亡者大軍,還能咬牙記著將他帶回幻海。
看到一旁躺在地上喘氣的秦陽,幻海刹那的神情愈發複雜,他有些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
甚至心中還會生出一個疑問,他們的先祖,留下赫赫威名的先祖幻師,若是麵對這種情況,會如何做?
可能先祖不會去當一個小人吧,不先祖絕對不會像他們這樣的。
“沒事吧?”秦陽拍了一下幻海刹那的肩膀。
幻海刹那從糾結之中驚醒過來,苦笑著搖了搖頭。
“沒事……”
秦陽看他的樣子,心裡暗歎一聲,站的角度和立場不一樣,沒什麼好說的。
甭管怎麼樣,這次不弄死幻海刹那和那個龜孫長老,純粹是因為他們隻排在第二序列,優先度不夠。
這筆賬先記在小本本上,以後有跟他們算賬的時候。
很快,蝠鱝飛來,二長老落下,看到幻海刹那、秦陽,還有死去的三長老,二張來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沉聲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
“出了點意外,當年前朝大帝,坑殺的營造帝陵之人,殉葬的人著實太多了,如今,陰河裡的鬼物怨氣難消,有成了氣候的鬼物,率領無數鬼物,裹挾陰河,衝入了仙宮,我們運氣不好,正好碰上了。
三長老拚死護送我逃了出來,趕在日出之前,碰到了來接應的秦船長。”
幻海刹那一臉苦澀,這是三長老告訴他,還有他自己推斷出來的結論。
俗稱點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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