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棣(4)(2 / 2)

漢貴女 三春景 10177 字 5個月前

讓這些女孩子徹底放下自己的臉皮...太難了,她們本就因為身份特殊自尊心尤其強!

氣氛竟一時之間僵了起來。

陳嬌像是沒注意到氣氛變化,隻是拉著陳嫣去見太夫人。

“孫女給祖母請安。”

太夫人待兩人隻是平平,這兩個孫女深受兩宮喜愛是很好,但她又沾不到便宜。彼此之間也沒有什麼感情,倒是因為兩人身份太特殊,她這個做祖母的倒要小心著對待。

此時見兩人來請安,也是照常處理,吩咐婢女鋪席——不過左右下手的好位置都已經被其他的孫女占據了,隻能指了指自己身邊鋪席,這自然是更好的位置。

太夫人對這兩個孫女感情確實一般,但她又不是老糊塗了!讓陳嬌陳嫣姐妹坐到其他孫女的後麵嗎?可若是讓其他喜歡的孫女站起來讓座,太夫人又覺得太傷幾個孫女的麵子了。

她年輕時候也是見過後院女子生活的,知道這裡丟了這樣大的一個麵子,這些孫女回頭說不定還要被婢女仆傭之流譏笑——這就是身份微妙的尷尬了。

說是主人不是主人,說是仆人不是仆人。主人這裡肯定看不起他們,而仆人那裡也不見得會有尊重。

想到這裡,太夫人也是有一些埋怨自己那位尊貴的兒媳的。若不是長公主太過強勢,自家的子孫又何必這樣見不得人?

隻不過這樣的想法未免太美了...既享受了和皇家結親的好處,那麼其他的也得受著,哪有甘蔗兩頭甜的!

因為心裡不滿劉嫖,見到本就有些介懷的陳嬌陳嫣兩姐妹就更添一分遷怒了。語氣越發冷淡,隻乾巴巴地問道:“你們小姐妹兩個今日倒是空閒。”

這話說的,好像是普普通通的閒話家常,但入耳之後總覺得不是那麼歡迎呢。

換做是彆人,陳嬌早就懟回去了!也就是太夫人,不管怎麼說也是祖母!陳嬌是受過禮儀教育的,不至於隨隨便便發作。隻是臉上神情就彆指望多好看了,眼尾壓了壓,不說話了。

這時候隻能由陳嫣來救場,笑著道:“來探望大母什麼時候都有空呢!”

這話說不得有多巧妙,但至少圓了回來,氣氛也好起來了。

太夫人也自知剛才有些失言,所以後麵說話就好了很多——問一些兩姐妹平常做什麼、吃什麼,院子好不好,身邊的人體貼不體貼。

其實都是一些廢話,但大家彼此之間就沒什麼感情,生活中的交集更是少的可憐。若是沒有了身上一層血緣關係,根本就是路人一樣!這種情況下,不說一些廢話,能說什麼?說的太深了反而彼此尷尬。

太夫人與兩姐妹說話的時候,其他下手的女孩子大都低著頭不說話,就好像那樣就能看不見自己一樣。實際上,陳嬌也確實忽視了這些異母姊妹。

隻除了陳蘭,雖說這幾日有母親和姐姐陳薔教她如何如何小心,但往年陳嬌回侯府基本上不見人,她也沒有機會見到(她年紀也小,上次陳嬌回侯府的時候她還整日被拘在母親身邊呢)。至於陳嫣,因為身體原因,這次之前她都沒有正經在堂邑侯府住過,隻是偶爾回來見人,留宿幾乎都沒有,陳蘭更沒有機會見了。

陳蘭很得太夫人的喜歡,所以在太夫人的院子裡她的膽子也要比一般時候大一些。彆的姐妹低著頭不說話的時候隻有她仰著頭瞧大母身邊的陳嬌、陳嫣,首先就看到陳嬌陳嫣佩在腰間的組佩。

陳嬌腰間的就是原來那枚‘春日花’,而陳嫣腰間佩的則是一枚以白銀、水晶、白玉、珍珠為主要材料的‘月中秋’,一個鮮妍明媚,一個素雅精美,同樣都是讓人眼饞的好東西!

要知道陳嬌的眼界何等的高,能讓她一見就愛上,這本身就說明了陳嫣這些禁步做的很漂亮,超出如今人們眼界的漂亮!

原本陳蘭就被安排在太夫人左邊下手第一個,後來因為陳嬌和陳嫣被安排在太夫人左邊,等於是插到了太夫人與陳蘭之間。這樣一來,陳蘭幾乎是和陳嫣挨著坐了。

見到陳嫣的組佩陳蘭心中十分豔羨,對於大姐陳薔所說的‘她們什麼好東西都有’,這句話才有了模模糊糊的認識。在此之前她也是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的,家裡無論哪個姐妹有了錦衣華服、琳琅白玉,她眼熱了就去求阿翁、阿母、大兄,再不然求大母,總是能夠得償所願的。

但現在看到陳嬌陳嫣所佩的組佩,又想到前兩日所見鞋履上的珍珠,第一次知道有些東西都是得不到的。

之前她想要的都能得到,隻不過是因為那些東西容易得!真正貴重的東西輪不到她——這是之前姐姐陳薔說自身的,當時她懵懵懂懂的不明白,隻覺的姐姐想的事情好奇怪!他們都是侯女,已經是天底下有數尊貴的女孩了,有什麼東西會輪不到?

現在好像知道一點點了。

但知道了這件事並不會讓她覺得開心,反而覺得心裡酸酸的、悶悶的,再也沒有以前快樂了。

低著頭吸了吸鼻子,陳蘭忽然覺得組佩下好看的珍珠白玉墜子離自己更近了。

這是當然的,陳嫣對於跽坐相當地不適應,或者說,跽坐這種反人類的坐姿根本就沒有人會習慣!不像有的事情,一開始很難受,等到適應了之後就會好很多。跽坐的痛苦在於,最初很痛苦,而這種痛苦並不會隨著跽坐多了變少。

陳嫣一開始的時候麵對跽坐是拒絕的,現代人都知道,跽坐會有羅圈腿,還會把小腿坐的很難看!但是她拒絕沒有用,此時大家都是這麼坐的!要是弄出椅子來,彆人也不會買賬!

坐椅子是舒服,但跽坐對於貴族們來說更是一種‘禮’!

若她是升鬥小民,搞出個椅子自己坐,那自然是沒有人在意的,漢初治國用黃老,既然法律沒有禁止,那麼就沒有人會乾預。但她不是,處在這個位置,她不可能在這種大家都看得到的‘禮’上做小動作。

而真等到她必須跽坐的時候她才知道,什麼羅圈腿,那都是多餘的擔心!相比起未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來的‘後果’,現在的痛苦才是真實的!跽坐時間一長,真是痛苦地要命!

所以如非有必要,陳嫣寧肯站著,也絕不跽坐。就算坐下了,每過一會兒必定用各種各樣的理由站一會兒——感謝萬能的‘更衣’,至少她能光明正大地走動一會兒了。

若是身在內室,她就會坐小板凳!沒錯,就是小板凳!她讓人做的。反正在內室彆人也看不到,至於身邊的婢女,勸說無果之後誰又能和她對著乾呢?

與此同時,像是現在這種不得不跽坐的場合,她也會首先要一個憑幾,不等小腿發出抗議就會有技巧地改變一下姿勢。其中有一些技巧就是天子教的,畢竟天子早朝之類,可是動不動就要跽坐好久的!

還不能姿態有什麼問題,下麵的朝臣看著呢!

也算是很有心得了。

隨著陳嫣的動作,禁步就有一些挪動了,這下幾乎就放在了陳蘭的眼前。

陳蘭從小就是順風順水過來的,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大膽而有什麼教訓——大家都當她年紀小,縱使有什麼事,看在她在太夫人麵前得寵,母親把持著侯府後院,也不會真的計較。

這個性格在過去沒什麼麻煩,所以此時她想也沒想,伸手摸了摸陳嫣的組佩,心裡可惜自己沒有這樣好看的東西。

這時候正巧,或者說不巧,陳嬌陳嫣和太夫人寒暄完畢了,要站起身告辭。

禁步被陳蘭捏在手上,而陳嫣正在起身。要說的是,禁步這種東西其實是很容易斷的,不是陳嫣做的劣質產品,而是這麼重的禁步本身就很容易斷!想想禁步本來就是調整人的走路姿態,讓人不能太跳脫,容易斷也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戴上這個誰還會蹦蹦跳跳走路嗎?

但此時因為陳蘭捏在手裡的關係,兩邊一掙,禁步一下就斷了。

‘乒乒乓乓’各種珠子散落一地。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無意間引起這件事的陳蘭,她的手上此時還有幾顆白玉圓珠。一時之間,室內隻能聽到珠子滴溜溜的碰撞聲。

作者有話要說:  兩更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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