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采蘋(1)(2 / 2)

漢貴女 三春景 10672 字 4個月前

隻不過這種事,不憤怒不代表不在意!事實上,天子可是在意的很呐!

當即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瞥向旁邊的朱孟:“你遣人去料理這件事。”

“唯。”朱孟輕聲答道。

當然不需要天子詳細說明他的要求,平常身邊侍奉的人,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揣度天子的心思。若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好,那還不如自己去未央宮外頭跪著!

天子對這件事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要做些什麼很難明白嗎?

想了想,又道:“詔,堂邑侯陳午大朝會行止不端,罰閉門思過一月,罰三月俸祿。”

無論怎麼說,曆朝曆代上朝必然都是有一套禮儀的,也有監管人。隻不過時代使然,有的朝代在這個事情上格外較真,有的則是流於形式,隻要大麵上不出錯即可。

而在秦漢,正是相對嚴格的時代。

平常上朝時還有專門的官員觀察百官公卿的行止、儀態等等,有不符合禮儀的,全都會被批評,而且還會記錄在官員的‘工作記錄’當中。

按照道理來說,陳午就算真有什麼做的不好的,也有官員指出,哪用天子特意下詔,還懲罰地如此重——以皇帝下達的懲罰來說,禁閉一個月,罰俸祿三個月,其實已經很輕了,連一塊肉都不會少!一般就是樣子性質的懲罰。但聯係到懲罰的原因,就不可為不重了。

進一步說,這幾乎是‘無理取鬨’。

但,沒有誰指出天子這一點,這一下旁邊的劉徹就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了。

天子金口玉言、言出法隨,天子都說行止不端得罰了,那還有錯嗎?太子做久了,劉徹對君王的權力也有了一些比較清晰的認知。

事實上,曆史上的劉徹就會在日後弄出‘酎金奪爵’的故事——他想要打擊王侯貴族勢力,所以借口諸侯王和侯王助祭貢獻的酎金不夠好,然後將這一批諸侯、侯爵奪爵。

誰都知道這隻是借口而已,可是誰又能說什麼呢?

就算真的有人此時去問天子,堂邑侯並無什麼真正不對,到底有什麼錯呢?恐怕當今天子也隻會淡淡道:莫須有。

或許有吧。

誰知道呢?

等到朱孟退下安排去了,劉啟又擰著眉頭道:“堂邑侯府實在不適於阿嫣長住。”

劉徹有些無話可說...從來就沒有在堂邑侯府長住過啊!這次才去堂邑侯府幾日?

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時候也不是真的需要他說什麼,所以隻要保持沉默就好。

劉啟倒是巴不得陳嫣回自己身邊,但這不是就和一開始送陳嫣去堂邑侯府目的相悖了嗎?

想了想,又對另一個宮人道:“去請長公主來。”

這個時間的劉嫖一般都在長樂宮,離未央宮溫室殿的劉啟還是蠻遠的。等到她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個時辰過去,這還是劉嫖動作簡練,來的快的了。

陳嫣身邊的宮人會打小報告,那麼來自公主府的人就不會打小報告了嗎?這倒不是,隻不過公主府的人此時都等在公主府呢!他們又沒有宮籍。若不是跟著貴主,根本進不了宮。

所以劉嫖此時還沒有收到最新情報呢!

等到來了未央宮,知道了這件事,氣的眉毛都倒豎過來。當即就要去堂邑侯府,教教堂邑侯府上上下下如何做人!

此時反而要劉啟安撫她,“阿嫣阿嬌必然不會受委屈,這件事我也讓人去處置了,很快就能有個結果。隻不過阿嫣也不必在堂邑侯府住下去了,不知大姐覺得讓阿嫣去公主府住一些日子,是否可行?”

陳嫣是長公主的女兒,離開‘小住’的未央宮之後,論理來說,無論是住到堂邑侯府,還是住到長公主府,都是沒什麼問題的,至少外人說不出什麼來。

劉嫖哪能不知道自己這個天子弟弟的意思——劉嫖作為一個女人,在某些特定的事情上是有著相當細心的一麵的,所以她很早就看出來了,她的大弟弟對她的丈夫,也就是堂邑侯陳午有著相當大的敵意。

這並不是一開始就有的,也就是這幾年才逐漸顯露出來。

要說原因是什麼,那就是陳嫣了。

“阿嫣在堂邑侯府住著讓人怪不放心的...”劉啟還補充了這樣一句,可以說是相當心虛了。

“知道了,回頭我就去接那兩個小丫頭!早知道這般麻煩,還不如當初就接到公主府,如今又要從侯府裡挪出來,全是事兒!”劉嫖半真半假的抱怨著,麻煩是真的麻煩,隻不過這樣的事自然有奴婢去做,又不是麻煩她!

“還有侯府後院那些奴婢,也該好好敲打一番了,不然還真是無法無天起來了!”說到這裡的時候,劉嫖的神情有些滿不在乎,仿佛那並不是她丈夫的後院。

看著天子大弟和緩了許多的臉色,劉嫖笑了。他知道弟弟是為了什麼如此,無他,隻是覺得陳午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而已!

在未央宮裡的時候,劉啟將自己當成是陳嫣的父親,事實上陳嫣也視他為真正的父親。而旁的人呢,沒有人會不識趣地點明這一點。一切的一切,就像是皇帝新裝的遊戲,在那個天真孩童叫破一切之前,所有人都會選擇演下去,最終將所有人的意誌都裹挾其中。

若運氣好的話,假的也成真的了,畢竟沒人能從足夠強烈的意誌中逃開。

但,有的時候劉啟也不會忘記,陳嫣其實還有一個生身父親,堂邑侯陳午。即使陳嫣從小和他見麵的次數兩隻手數的過來,彼此之間可以說是生疏到了極點...甚至陳嫣都沒有在堂邑侯府住過幾日。

說是父女,但從這幾年來這對父女的表現,恐怕也就比陌生人強一點點。

可他也是陳嫣的親生父親,這一點無法改變!

劉啟就像是一個守護著自己全部家當的吝嗇財主,決不允許有人‘搶奪’自己的寶物,即使這個寶物原本是彆人的。

因為陳嫣和陳午這一段根本無法剪斷的血緣關係,劉啟始終不能對陳午放心。

之前陳嫣從青州不夜縣回到長安,第一個落腳地是堂邑侯府,這從規矩上而言是挑不出任何錯誤的。

偏偏就是這一挑不出錯的行為,做到一半就被劉啟阻止了——他派去的人好大的陣仗,直接就將陳嫣迎回了宮中。

這期間,陳嫣甚至沒有和父親陳午說過兩句話。

說實在的,說不定這就是劉啟的目的之一。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隔離陳午和陳嫣這對父女。

這樣的用心不可以說不險惡,然而看透這一點的劉嫖對此並沒有什麼意見,也沒有要揭穿這一切的想法。

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天子、九五至尊、孤家寡人、萬人之上...這些都可以成為皇帝的形容。劉啟也是其中之一,而作為其中之一怎麼可能不會因為那無止境的權力而變得自我起來!

天子們自然不會考慮到事情合理不合理,更不會考慮在自己重視的事情上妥協,至於和彆人共享什麼,那更是天方夜譚級彆的笑話。

劉啟想要陳嫣是他的孩子,而且隻是他的孩子,這有什麼不能理解的?

而經過這次的事情,劉啟總算能夠斷定了,陳嫣對於從來沒有相處過的生身父親並沒有太過深厚的感情。而陳午呢,更是對陳嫣冷淡。

劉啟自覺高枕無憂,心情也大好起來。

隻不過,在這樣高枕無憂的背後,劉啟又不滿起來——我當作是金珠寶貝的孩子,結果卻被一個小小堂邑侯輕忽,這又算什麼?

這樣的情緒交錯,讓劉啟變得格外難以捉摸。

館陶公主劉嫖頗覺不容易哇!她有的時候寧願自己沒有這份敏銳,少知道一些或許還比較幸福——這次,他則是清楚感覺到劉啟是在不滿陳午!【真難伺候,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陳午和陳嫣親親熱熱的恐怕不行,這樣的場景不要說真的發生了,就是想想而已,劉嫖也覺得頭皮發麻。想來,他的這位大弟弟真看到那樣的場麵,是真的做得出殺人的事情。

可陳午始終對陳嫣淡淡的,甚至會偏心彆的兒女,也讓劉啟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