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10)(2 / 2)

漢貴女 三春景 11065 字 3個月前

昭明是顏異的字,陳嫣雖然知道,但很少去叫。

“敢不從命。”顏異似乎一瞬間就明白了陳嫣的意思,眼睛裡的神色更溫和了,仿佛揉碎了漫天星光,有了星光盈盈。包容了陳嫣突然的出格想法,完全順從了她的意思。

門被重新關上了,陳嫣摘下披風,旁邊婢女拿了下去。婢女,或者小僮仆,每個人眼觀鼻鼻觀心,保持了沉默,就好像他們不存在一樣。

陳嫣在門口換了室內的軟鞋,走了過去。看到了書桌上的書籍,是一部《道原》,這是黃老學派重要經典,傳說中黃帝所作。至於是不是,這就眾說紛紜了。

顏異是儒門子弟沒錯,不過黃老自從開國就流行了起來,一向是政壇主流,其他諸子百家子弟了解了解也不算奇怪。更何況黃帝名下的幾本著作都是講治國的,有誌於此的學子確實該學學。

而顏異,身為複聖嫡傳,這個年紀就出來從政了,必然是實乾派。不介意學派,讀讀黃老之學的書籍再正常不過。

“我打擾昭明功課了?”陳嫣垂著頭,低聲道。

顏異依舊站著,比陳嫣高了不少,這時正好能看到陳嫣的頭頂——他知道陳嫣並不是溫婉的性格,她有主意又獨立,但又不是強悍,和時下女郎截然不同。此時陳嫣如此卻顯得非常溫婉,讓他心中更軟。

“未曾。”顏異輕輕地道。

陳嫣低著頭去看那一部《道原》,旁邊還有顏異新做的筆記——顯得她真的對這個很有興趣一樣!

其實她聽很多人講過《道原》了,這種特殊的時刻,是不可能有什麼興趣的。

看了幾眼,扔下了竹簡,然後抬頭,正好撞進對方的眼睛裡。

“昭明繼續做功課罷!”說了之後見顏異依舊不動,隻是看她。陳嫣忽然起了玩心,伸手去拉顏異寬大的衣袖。

力氣並不大,但隨著陳嫣用力,顏異真的隨她走了幾步,最終站回了書案後。

陳嫣吃吃地笑了起來:“呀!昭明好乖啊...”

聲音壓的很低,就好像是含在嘴裡說出來的。顏異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說什麼,依舊隻是看著陳嫣,隻是耳朵偷偷地紅了一點點。

陳嫣雙手按在了顏異的肩上:“你用功罷!我準備準備,一會兒賞雪觀花拜月...”

隻是微微用力而已,顏異順著她的力氣重新坐了下來。

顏異重新開始讀書,陳嫣則是左右看了看,吩咐人準備呆會兒院中賞雪觀花的事情,院子裡有兩株冬梅,正好最近開花了。雖然不是什麼名品,但經過修剪之後姿態很好看,也有可觀之處。

下人去準備去了,陳嫣左右看看,打開了一旁立著的青銅香爐,裡麵香料還沒有燃儘,不過也差不多了。想了想,她打開了自己的香囊,裡麵放了一些合香,撒了進去,不一會兒新的香氣就散了出來。

陳嫣自己夏天不愛讓人薰衣服,嫌不清爽,但冬天卻沒有這個毛病...香香的也不錯啊!這香氣正是她平常熏衣服的香氣——她冬天肯用香,卻有自己的規矩,同一時段內隻用一種香,怕用的香多了,味道變雜,反而不好。

顏異眉頭動了動,顯然是注意到香氣的變化了。陳嫣笑著坐在他對麵。伸出手撩起袖子給他看:“新換的‘澄香’,好不容易合出來的,昭明覺得味道佳嗎?”

這種香氣很特彆,甜甜軟軟裡麵又帶了一絲清冽。被忽然而至的香氣撲了一臉,饒是顏異向來專心,也沒辦法讀書了。不過他也沒有因此有什麼不滿...怎麼可能不滿呢。

他隻是看著陳嫣:“甚佳。”

陳嫣回望著他,過了好一會兒倒是自己先撐不住了。滿臉通紅道:“不打擾昭明讀書了!”

說完這話自顧自地走開了。

顏異隻是笑笑,顯然已經清楚了少女心思,便繼續低下頭讀書,仿佛很認真的樣子。

陳嫣抿了抿嘴唇,見顏異這個樣子,輕輕’哼‘了一聲。又看了看四周,讓人拿了一把剪刀來。

圖書室內點的很亮堂——這是陳嫣的吩咐,晚上如果有人讀書,是決不讓吝惜燈油蠟燭的!之前她送了很多蠟燭到這邊來,此時正好用上了。

蠟燭燒的久了就要剪剪燈花、燭芯什麼的,不然就不明亮了。

但此時的人很少有用蠟燭的...應該說接近於無,所以婢女也沒想過還有這種活兒。

陳嫣看到了,也沒有吩咐彆人去做,而是自己跪坐在燈台旁,一個一個地剪燈花——室內放了很多燈台,但大多集中在書案附近,陳嫣在這裡剪燈花,自然離顏異就近了。

一開始陳嫣還隻是沒事找事做,但這種活兒就是這樣,一旦開始做,就不由自主認真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專注了進去。

顏異抬起頭看陳嫣的時候,她根本沒意識到顏異正在看她,依舊在認真修剪燈燭。

顏異也注意到了,陳嫣修剪過的燈燭都比之前亮堂了一些。

這種細瑣的活一般都有人做,根本輪不到陳嫣來。陳嫣忽然做這個,顏異一時根本分不開神。

燈光下看美人,昏黃的燭光灑在人臉上,原本臉上的雪白沒有了,仿佛是古時留下的帛畫。時間長了,泛出古舊的黃色,是另外一種動人。

喉嚨滾了滾,顏異低著頭,伸手拉了拉陳嫣的衣袖:“不用做這些,讓彆人做。”

陳嫣並沒有get到他的意思,隻是笑了笑:“就快做完了了,是擾到你做功課了麼?唔...擋著燭光了?”

陳嫣調整了一下角度——她本來就不會伺候人,剪燈花的時候當然不會注意到要繞到燭光另一邊,免得遮擋到顏異。

顏異卻搖了搖頭,手依舊拉著陳嫣的衣袖。

他知道這個年輕女郎並沒有意識到,意識到她自己有多麼珍貴。像她這樣的女郎,無論做什麼都是很貴很貴的!她給他剪燈花,撥亮一室燈火,這在她自己看來隻是小事,甚至會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

但是在其他人,並不是那麼回事。

有的是人願意為了她笑一笑就奉上價值連城的寶物——顏異隻是很少和女郎們接觸而已,但他不傻!知道什麼樣的女郎受人喜歡。

而她現在,什麼都不要,為了彆人剪燈花...這種動人已經到了驚心動魄的地步了。

陳嫣並沒有用力掙開的意思,所以袖子依舊留在了顏異手中。好一會兒,她扯了扯袖子,發現還是掙不開。

她明明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大概是少女心作祟,就是忍不住裝模作樣。抬起頭,期期艾艾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呀...怎麼扯著袖子呢...不用功了嗎?書還未讀完呢!”

顏異不說話,依舊拉著她的袖子,甚至‘變本加厲’,借著寬大袖子的掩護,抓住了陳嫣的手——力道很輕很輕的,如果陳嫣想要掙脫,是非常容易的事情。陳嫣連一絲力氣也沒有用,於是顏異就一清二楚了。

看到顏異眼睛裡‘了然’的笑意,陳嫣睜大了眼睛,整整齊齊的一口米粒牙輕輕咬住了嘴唇...她才不要就這樣認輸呢!

小小的手在顏異手中動了動,顏異鬆開手,但對方並沒有很快離開,而是輕輕撓了撓。

看到顏異的神色總算變了,陳嫣乘勝追擊,離顏異更近了。非常裝模作樣地道:“公子...莫要與婢妾玩鬨...”

仿佛是大家公子與身邊伺候的婢女一樣...大家公子與身邊貼身侍奉的婢女大多是有曖昧關係的,這本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一般來說,家中主母這樣安排,必然就是默許的。

就像阿珠阿梅,被安排到了顏異身邊,顏異也清楚自己母親的意思。

但顏異從來自持,沒有與婢女‘玩鬨’過,所以這種場麵對他來說完全是隻存在於傳說當中——在家時也有膽子大的婢女有過暗示,然而他都隻作看不見來著。

此時陳嫣如此‘裝模作樣’,顏異愣了愣,但很快反應過來,袖子下這次總算牢牢抓住了陳嫣的手。

“玩鬨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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