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之楊(2)(1 / 2)

漢貴女 三春景 8089 字 3個月前

桑弘羊低頭擺弄著幾份專款申請,有些頭疼——最近他的工作量大增,除了自己的事務外,陳嫣的事務也暫時由他來承擔了。雖然說平常陳嫣的工作量就不算大,但對於一個本身就在高負荷工作的社畜來說,任何一點工作量的增加都不一樣吧。

宋飛熊是帶著一疊研究所的項目申請報告過來的...研究所一向由陳嫣直接負責,有什麼事都習慣‘直達天聽’,直接找到陳嫣的。不過這會兒陳嫣不在,也就隻能過來找桑弘羊了,即使宋飛熊真的老大不樂意。

進來的時候看到桑弘羊在為公務糾結,也不奇怪。桑弘羊的工作任務本來就重,最近更是整天加班,聽說他已經七八天沒有回家了,吃住都在財務司那邊。

對此,宋飛熊隻有幸災樂禍的份兒...雖然財務司財大氣粗,有準備給加班人員的休息室,條件也算不錯,但那到底不如家裡啊!反正隻要桑弘羊不好過,宋飛熊就高興了。

“昨日也未回?”宋飛熊將項目申請報告往旁邊諸多公文上一放,嘖了一聲,貌似是在擔心桑弘羊,實際上卻是在故意讓桑弘羊不快。

站在案前,上下打量著桑弘羊,宋飛熊搖了搖頭:“弟妹倒是憂心你,這幾日常與人說你的事...你也彆隻顧著做事,家中一點兒不照料。”

這些話半是勸說,也半是暗示。勸說就不用說了,字麵意思。桑弘羊的妻子杜氏宋飛熊也是認識的,說不上好印象壞印象吧,畢竟大家平常接觸也不多,隻感覺是一個普通的大家閨秀。就是閨閣裡謹受教誨,嫁人之後以夫為天的那種。

在如今也算是主流了,相比之下,集團裡的女人就是另一個樣子了。曾經集團裡的男人還開玩笑說過,集團中高層裡根本沒有女人,女人一旦在集團裡做到中高層,那就是比男人還男人的存在了。

總之,杜氏確實和集團裡的人不太熟,隻是在家做自己的賢妻良母就是了。

不過,宋飛熊對此也沒有什麼不喜歡的,無非是大家選擇的路不一樣而已。這個時候勸說桑弘羊,隻不過是同為女人的同理心在發作,易地而處,如果她像杜氏一樣,家裡家外都隻能自己承擔,嫁個丈夫隻管給錢,恐怕也是要心中鬱鬱的。

杜氏已經算是明事理的,但誰讓他們是年輕夫妻呢...年輕夫妻正是彼此之間情真的時候,杜氏又一顆心全在桑弘羊這個丈夫身上,就算是再明事理,也沒辦法吧...

至於暗示,就是讓桑弘羊回頭和杜氏說說集團的一些忌諱的意思。雖然她非常理解杜氏的心情,覺得她的所作所為完全是正常的,但她得說,不是所有話都能說的。在集團裡做事,特彆桑弘羊的位置還這樣高、這樣特殊,很多事情都會變得微妙起來。

杜氏是桑弘羊的妻子,一些事情彆人能說不代表她也能說。她一旦說出來就會被彆人當成是桑弘羊的意思,而有些話是會引起歧義的...或者說引起彆人的故意歧義——即使什麼都沒有,外頭還能編造一些有的沒的。要是真的有什麼,事情就真的麻煩了!

雖說一般也不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錯誤,但...但有些事情還是得防微杜漸的。而現在,杜氏那便傳出來的一些話,似乎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得特彆點醒她一下了。宋飛熊覺得杜氏是一個好女人,應該沒有什麼壞心,然而越是這樣越要提醒她其中的道理,免得造成一些‘無心之失’。

桑弘羊皺了皺眉:“此事我倒是真不知...這些日子儘在司裡了...”

他難得沒有和宋飛熊直接懟上去,一方麵是感受到了宋飛熊隱藏在幸災樂禍裡的好心,另一方麵,更是因為他這人‘公事公辦’,私人恩怨肯定是要給公事讓位的...這也是他和宋飛熊如此不和,卻依舊好好合作,從未在大事上出過簍子的原因。

這樣說著,桑弘羊沒有絲毫推卸的意思,更沒有懷疑宋飛熊話中的真實性的想法——他平常會在各種方麵挑宋飛熊的刺,但麵對這樣正兒八經的事,他是絕對不會懷疑宋飛熊的...這也可以看作是互相鬥了這麼多年,兩人之間的某種‘默契’了吧。

“過兩日阿嫣就要回來了,到時我立時就能有半月的假,我會好好與內子說...”桑弘羊沒有一絲遲疑。

“這兩日歸來啊...”宋飛熊跟著說,她看著窗外一副萬物凋敝的樣子,搖搖頭:“說實話,當初雖然同意翁主去長安,但我心中其實一直非常擔心,如今翁主能回來,總算是鬆了口氣。”

“翁主信中說的,長安那邊事已了了...真是極好,過去好幾年翁主也常常為此事難過,說到底長安才是翁主的生養之處,家人皆在那兒呢!即使是翁主如此豁達之人,也不能真的絲毫不在意。”說起長安的事情,宋飛熊說得很模糊,但在場兩個人都明白那是件什麼事。

隻不過到底還是要為天子諱,事情牽涉到當今皇上,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就能說出口,反正宋飛熊還是有些講究的。

桑弘羊‘嗯’了一聲,並沒有多說。實際上低下頭,嘴角彎起一抹微妙的笑容...說起來他和宋飛熊從小鬥到大,宋飛熊曾經也有一段時間不服氣,為什麼他在集團中的位置會比她高。後來不用解釋,她自己也明白了,是他更有能力。

但要桑弘羊來說,其實也不是能力的事情。真要說能力,有什麼本領是學不會的呢?集團的事務說容易不容易,但要說難到天上去,那也是絕對沒有的。基本上,如宋飛熊這樣的,多用些心思,多辛苦一些,勤能補拙,到底還是能擔起擔子來的。

他一直覺得,阻止宋飛熊更進一步的關鍵在於她的心思有的時候太淺了。經常想事情隻想到最表麵一層,還容易被一些利好消息迷惑住眼睛,從而意識不到可能會有很糟糕的情況隱藏在後麵。

在這一點上,宋飛熊也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跟陳嫣學的——沒錯,陳嫣也有這個壞毛病。不過好在陳嫣這個壞毛病很少發作在公事上,她都是在個人私事上才偶爾顯現這種特質,所以知道的人其實也不多。

不過隻在私事上顯現出來,這或許更糟糕也說不定...這種情況下,平常會很難意識到自己有這個毛病,以及這個毛病的影響...說不定真的會惹出不小的麻煩來呢!

這個毛病宋飛熊自己未必不知道,平常也是桑弘羊常常用來懟她的素材,不過今天他卻是輕輕放過了。倒不是說他們兩個關係已經變好了,隻是今天實在不值得拿這件事來說——不管怎麼說,這件事牽涉到陳嫣。

如果可以的話,桑弘羊這次也希望宋飛熊所想就是真的。隻有這樣,陳嫣今後才真是輕鬆了,不然事情還有的波折呢!

相比起桑弘羊的忙碌,宋飛熊相對輕鬆一些,這個時候還有功夫趁著送申請報告摸魚。笑嗬嗬道:“翁主既然已經解決了當初那事,其實大可在長安過冬,明年春天再回的...你如今也出息了,許多事做的極好,翁主她又最信重你...嗬嗬。”

說到最後,話裡話外的酸味都快蓋不住了。

聽她酸溜溜的口氣,桑弘羊歎了一口氣,不得不提醒她:“阿嫣怎麼會留在長安過冬...至少今歲是定然不會的啊!你如今的記性是怎麼回事?顏昭明、顏昭明、顏昭明!不記得了麼?阿嫣還要在今冬等著他呢!”

宋飛熊怔了怔,‘啊’了一聲,看來是真的忘記了...

其實宋飛熊覺得自己忘記這件事不能怪自己,雖然陳嫣對她提起過這件事,但也就是那麼一說而已。而之後各種事接連發生,特彆是這次陳嫣還去了長安。這些事接連下來,宋飛熊哪裡還記得的之前聽說的這件事。

這也從另一個方麵反映出,其實陳嫣身邊的人對這件事還相當沒有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