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文(9)(1 / 2)

漢貴女 三春景 9625 字 3個月前

陽陵邑彆苑,車馬如流水。

陳嫣遍邀商界大佬詳談磨坊生意,這件事並沒有在長安城內的居所做,而是放到了風頭沒那麼大的陽陵邑彆苑。這是她現在慢慢形成的一個習慣,有些事情需要借助影響力完成,比如之前推廣麵粉,那就要大張旗鼓來!可有些事情,公開不公開的,對事情本身沒有多少影響,那就儘量收斂一些。

她的風頭出的夠大了,實在沒有必要在一些可有可無的事上也刷夠存在感...她對於這種事情又沒有特殊偏好。

陳嫣並沒有因為如今的地位就慢待這些商界大佬們,或者說,她早就過了要通過‘下馬威’這種手段壓製彆人的時期。現在的她,隻要出現,那就是眾人矚目的焦點,特彆是在商界,這可是她的地盤!

在商界,她存在在那裡,天然就會給人以壓力,即使其他人也是行業大佬也不例外。

對每一個受邀而來的大佬,陳嫣的代表王溫舒都一一招呼過。有些大佬身在外地,來的是長期呆在長安及其周邊地區的代言人,王溫舒也沒有忽視。等到一圈圈走下來,場子內的氣氛逐漸好起來。

其實這個活兒由申一公來做要合適的多,申一公主管聚寶閣,與人打交道最為擅長,大家也承他的情。王溫舒則不同,他早年間可是有‘狂犬’的名號,業內對他的感覺可不太美妙。

但這會兒申一公有事離了長安,他手下的人替過來身份又不夠。沒有辦法,陳嫣就抓了王溫舒的壯丁。好在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真正的狂犬也變成了披著狂犬皮子的狐狸...與其說他依舊見人就咬,還不如說他利用的是多年的瘋狂給人帶來的壓力和恐懼!

在各行各業混都是這樣,受大家喜愛,這是了不得的資本。同樣的,讓所有人恐懼、心有餘悸,這也是了不得的資本!事實上,如果利用得當,後者很多時候比前者更加有用。畢竟,喜歡不能當飯吃,人緣好的家夥真遇上事兒了,無親無故的,肯真金白銀拉拔的同行也是極少數!

恐懼則不然,恐懼的名頭讓對手緊張、讓對手驚慌失措、讓對手容易認輸...或者說,習慣於認輸!

對於現在的王溫舒來說,他已經能很好地利用自己這一優勢了。

這樣一隻狐狸,自然也學會了不同的場合展現出不同的特質。在他願意的情況下,他也可以讓自己的客人感覺到賓至如歸。至少現在被他接待的大佬們並不覺得這個讓業內不少人膽寒的家夥有多可怕,看起來和大家也沒有什麼區彆。

這也是這些大佬沒有和王溫舒有對位關係的緣故,所以對他的認識更多時候是一種‘傳聞’。他們這些人知道‘以訛傳訛’的力量,對傳聞的態度自然就是懷疑的...

場子裡的氣氛很好,大家都在談論某些正大紅大紫的話題,無外乎生意、賺錢什麼的。當然,也有人原本就認識,甚至關係緊密,這個時候談談家事,甚至借機串聯一筆生意,這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雖說是如此,其實大家的注意力還是掛在了今天的主題上——大家知道,陳嫣邀請眾人來肯定不是喝茶吃飯的!所謂‘共商大事’那就是真的‘共商大事’,絕不是說著好聽!陳嫣這麼些年做的都是大生意,久而久之信譽是很高的!

而且在大家看來,以陳嫣今時今日的地位和實力,也沒工夫大張旗鼓地逗大家玩兒!有那個精力,人家做什麼不成?

“說起來,周兄難道不知‘不夜翁主’邀咱們前來所為何事?我記得周兄是洛陽人,與洛陽桑家也算是兩輩子交好了!這樣近的關係,難道不能近水樓台先得月?”一關係上靠外圍的商賈以一種很豔羨的語氣說著。

‘周兄’卻是拱拱手:“來兄這話說的,我家與桑家的關係雖不錯,卻也隻是麵子情。真要說想要親近,也是這幾年的事...早些年,大家都是洛陽人,做的生意還差不多...如今桑家有了不夜翁主做靠山,轉了行,這才好些的。”

話是這麼說,‘來兄’還是很羨慕。因為對方口中的關係一般,其實還是有關係的。即人家真的有想法,總有一個渠道能往上說話。不像他這種真沒渠道的,就是提著豬頭也拜不了真佛!

不過這種事情總是‘得隴望蜀’,被人羨慕的人總是羨慕著彆人。‘周兄’就是如此,他指著處於眾人中心位置的幾人:“那幾位才是真正能說的上話的,我這兒可差遠了!”

眾人中心位置的,一中年男子正顯擺著幾樣品質出眾的寶石:“要說船上的生意硬是做得!一船貨出去,回來就是一船金銀呐!這些年利潤低了一些,那是因為做這門生意的人多了,但總的來說賺錢還是一樣多!因為這些年船的質量越來越好,能裝的貨物也越來越多,就當是薄利多銷了!”

“說起來,這件事還得謝謝不夜翁主啊!當年不夜翁主開船廠前也有走海上販貨的,大海商也有,但依舊不成氣候!直到不夜翁主,令人造新船、探航線、培養水手、建港口,海貿才有如今格局!”說話的人是一青州海商,表麵上是在說自己從事的海貿多賺錢,吹噓自家身價,其實是在不動聲色說明自家和‘不夜翁主’的關係近!

“是這麼回事兒!”一個在旁老神在在的年輕人也不簡單,他身上沒有說話海商的暴發戶打扮,顯得樸素很多。但是懂行的就知道,他從頭到腳的行頭不比對方便宜。

“小弟家祖籍扶風,原不過是一小小豪強而已!不曾想有如今富比王侯的時候,這全是不夜翁主所賜。不夜翁主當年從南越之地引種甘蔗,又改良製取石蜜之法,得‘蔗糖’,這才有了甘蔗種植園的興盛!當年家父正是第一批南下辦種植園...如今在南方有數座莊園,每年得蔗糖無數...”

大家刮目相看——難怪這個年輕人誰都沒認出來,還當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原來是南方來的闊佬!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南方就意味著落後、蠻夷!原本願意去南方的中原人屈指可數,大家都覺得南方少見人煙,瘴氣就能輕易殺死一個中原人!更不要說蛇蟲鼠蟻這些東西了。

但與此同時,由早些年‘甘蔗種植園’開始的開發南方運動已經初見成效。對於現在的北方人來說,南方人又有了一個新標簽,那就是富有!

不同於北方昂貴的地價,南方那些荒地幾乎是白送!隻要本人能夠帶人開墾出來,就能以很小的代價獲得所有權。對於國家來說,這些地荒著沒有任何收益,還不如讓人開墾出來,至少能收賦稅!

同時,這也能解決一部分北方的問題...比如接收北方的破產農民什麼的。

所以來到南方的北方人,隻要能夠在當地適應下來,不被水土不服打倒,丟掉性命,基本上都能比在北方時活得更好。隻要勤勞肯乾,開墾田地種甘蔗,等到榨糖廠來收甘蔗的時候交貨,一個家庭就能慢慢好起來。

因為土地在南方世界是近乎無限的(至少在這一階段是這樣),所以限製發展的唯一因素就是勞力而已。在這一前提下,南方的蔗農確實生活不錯,辛勤數年就能頂上北方地主。

而本來就是帶著投資的想法來南方的地主就更不要說了,發展成為巨富,先做種植園,後來又自己做榨糖廠的人不要太多!這種人,源源不斷生產出來的糖,就是源源不斷的錢!

現在的蔗糖沒有以前貴了,這也意味著更大的市場...再加上國外的需求,這正是蔗糖生意的黃金時代,有多少蔗糖都能賣出去!對於參與到這項生意中的人來說,唯一要擔心的是氣候,如果當年氣候不佳,甘蔗減產、質量不好,這才是麻煩!

這可真是造就了一批‘闊佬’!

原本的‘南陽’也是天下五都之一,十分繁華,但是與天下五都中的長安、洛陽、臨淄等相比,卻是差了一些的。但因為南陽是離南方腹地最近的超級大都市,受到了這群‘闊佬’的給養,竟然有後起之勢!

如果不是因為長安是都城,不能動搖,臨淄又總覽齊地,不折不扣的經濟中心,同時也是海貿的起點(海貿的很多手工業產品其實是從臨淄來的,那裡有這個時代最大的手工業者聚集),說不定真能被南陽後來居上!

一個最典型的指標,現在南陽的歌姬舞伎快比臨淄長安多了!

原本是有心發財的人從長安買來年紀稍大,已經處於‘淘汰’邊緣的女閭女郎,想著低價買進,去南方碰碰運氣。就算虧了,那也虧不了多少。等到南下到了南陽,才知道這裡全是狗大戶!在女閭中若有一鋪麵,賺錢比搶錢還容易!

這個消息很快從秘密變得公開,現在不少從事風月生意的人把南陽當成撈錢的目標呢!

這個年輕人的家族在南方種植園主階層中,也算是排行前三的了,可想而知家裡是何等有錢。他人之所以在長安,是因為家中長輩讓他在太學讀書——太學的招生分兩類,一類是憑實力,一類當然是憑‘鈔能力’!他是後者。

陡然有錢了的家庭都這樣,想要讓家中子弟讀書,最好是出幾個做官的...

“嗬嗬,要說起來啊,還是咱們不夜人最感激嫣翁主!”這個時候又有一老頭開口說話了。他這一開口,大家都知道了,人是不夜縣來的。不夜乃是陳嫣的封地,其他公主郡主或許和自己的封地關係沒那麼緊密,最多就是問問長使今年的賦稅情況如何。但是陳嫣不一樣,她常常呆在封地,對封地的建設更是不遺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