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大郎不是個多事的,答應了紀墨就會做到,連續幾天,紀家都是風平浪靜,紀墨就知道對方是守信了。
“他帶你到山上,你們做什麼了?”
紀大郎以往沒關注過曹木帶著紀墨做什麼,因為他們的一切都像是在眼皮子底下,上午在地裡,下午在河邊兒附近養雞,還能看顧幾隻放在河水中的鴨子,這都是眾人視線之中的,至於中午大家都吃飯休息的時間,這兩個到了哪裡,在此之前,從未有人想過。
“不能說。”
紀墨答應了不說,當然不會說,但“不能說”這樣的保密態度,本來也意味著一點兒什麼。
紀大郎若有所思,再見曹木的時候,就直接問他了:“你帶三郎到山上是做什麼,你教他你家的手藝了?”
“三郎跟你說了?”
曹木態度平和,連這一句都沒顯出心思來,但他垂下眼皮的小動作,明顯是在想什麼了,若是紀墨說了,那麼這個小弟子就沒必要要了,他討厭不遵守承諾的人,更討厭彆人答應他的沒有完成。
“他什麼都不跟我說,但你們肯定有事兒,以前就有人看到你家弄木頭,你家肯定也是木匠,就是神神秘秘的……”
紀大郎哪怕現在學著木匠活,但他以後是沒準備做木匠的,這一點岑木匠也知道,教到一定程度就不理會他了,在紀大郎看來,這種手藝活,也就是沒有其他賺錢的法子才顯得昂貴,若是有錢,想要怎樣手藝的人找不來?如曹家這種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反而有些小家子氣。
像是岑木匠多好,對方從來不掩飾自己會木匠手藝,這樣周圍的人需要做什麼,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他家,不用開鋪子就方便賺錢了,有什麼不好?
如曹家這種,遮遮掩掩的,真是活該過得窮了。
岑木匠擅長的是做家具,不知道曹家擅長的是什麼?
紀大郎饒有閒心地好奇著,沒發現曹木的肩膀微微放鬆了一下,不是紀墨說的,那還好。
小弟子的嘴巴一直很嚴啊!
嘴角已經泄露了一絲笑意,曹木輕輕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他們都做什麼,反正,沒誰會在意我的。”
“呃,也不是啊,父母都是愛子的,你是兒子,比女兒更好。”
聽得曹木好似自怨自艾的話,紀大郎笨嘴拙舌地安慰了一句,這個時代,大部分人都是重男輕女的,如曹木這樣鼎立門戶的兒子過得這麼慘的,還真是少有。
話趕話地,紀大郎就把往常想的說了出來:“你自己也要立起來啊,家裡那些女人,難道不都應該聽你的嗎?”
頗為大男子主義的話,卻是這個男尊社會的基本原則,對大多數人都是如此,也正因如此,曹木家中那等狀況,才會讓人把曹木也低看一眼。
石頭石頭,難道隻是家中可欺嗎?分明外麵也是一樣的。
本來看到他駝背的樣貌,就有很多人會有天然的不喜,再知道他那種老實巴交到任人欺負的性格,誰會喜歡得起來呢?
這其中的道理,紀大郎是明白一些的,父母的言傳身教都告訴他,人要先自立才能考慮其他。
自己都立不起來,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又哪裡能夠讓彆人高看你一眼呢?
拉拉雜雜,紀大郎說了很多,他以前從沒對誰說過這樣多的話,說完了再看曹木從頭到尾都聽得很認真的樣子,又覺得這人其實也不醜,沒那麼難以相處,心中平生了一些親切來,拍著對方的肩膀說:“以後有什麼事兒,你也可以來找我,彆的不敢說,出主意還是行的。”
“多謝你了,以前沒人給我說這些。”
曹木頗為感動的樣子,等人走了,轉臉就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嘲諷來,隻是一瞬,那表情就收了,若不是紀墨留意,恐怕還真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發現紀墨仰著頭一直在看他,曹木在他頭上摸了一把,說:“你家是怎麼教孩子的,看你大哥,真蠢。”
“大哥是關心你,我從沒見他對人說這麼多話的,他希望你好的。”紀墨努力發揮調和劑的作用,不指望兩邊兒多好,起碼不要是這種……小表情也有點兒糾結,該怎麼說呢?似乎曹木也不是很討厭紀大郎的樣子。
曹木輕笑了一聲,他的手還在紀墨頭上按著,被按塌下來的頭發簾遮擋了紀墨的視線,看不清他臉上到底是怎樣的表情。
“走吧,今天還有很多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