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1 / 2)

除此之外,是否隻能用大漆呢?可不可以用彆的替代,又會產生怎樣的效果,若是不用又會怎樣?

便是木料上,梓木是自然的普遍的,彆的木頭呢?桐木杉木行不行?麵板和底板都要保持木材一致嗎?若是兩種不同的木材相合呢?以桐之虛合梓之實,理論上剛柔相配,可不可行?

木料不同,製琴時候的槽腹結構也需要做出更改,有的木料本身就具有堅凝聲重的特點,有的木料則清脆鬆滑,什麼樣的木料適合麵板,什麼樣的木料適合底板,什麼樣的木料配合什麼樣的槽腹結構會聲無逸散,更為渾重,都是需要一一實驗研究的。

在不要求美觀好看,長久耐用的基礎上,單純看哪種組合對琴音更好的話,速度還是比較快的,即便如此,也不是一年時間能夠磨合好的。

第一年的時候,紀墨就是跟琴師傅闡述自己的理論,同時說明一些製琴之中出現的問題,希望得到解答。若說他有什麼比這些古人更優的地方,就是自小到大的學習之中都明白一點,不懂就問,課堂上還能舉手發言,課後也能拿著問題去尋找老師解答,實在不行,外頭還能參加輔導班之類的。

多種資源,全方位輔導,在學習的過程中就會思考,思考就會存留問題,之後就是解決問題的過程了。

這讓他在學習上更有主動性,不是說主動動手這種主動性,而是思想也跟著走,哪怕是不那麼喜歡的技藝,也會認真對待,儘量做到“不偏科”,應試教育之下培養的人才很明白,你也許不喜歡這門課,不知道學了之後到底有什麼用,但沒有這塊兒敲門磚,成績提不上去,以後很多喜歡的事情就都不能做了。

選擇,和被選擇,在這種機製之下,不斷提升自己的方方麵麵,隻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

當然駁雜不精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得到了係統,必須一個世界一項技藝地學習,對於紀墨來說,是不習慣的,但他最開始抱著回家的希望堅持了下來,後來卻是體會到了這樣學習的好處,專注於一項技藝,不計時間,不憂損耗,不需要為中間大大小小的考試複習而費神,隻需要專注於過程,專注於過程之中增長的知識點,到最後不說考多少分,也是水到渠成的順遂。

都說有壓力才有動力,但減輕了壓力之後,紀墨發現自己更能夠做到學一行愛一行,技藝這種東西,一點兒不會的時候無從下手,怎麼看都像是要摸刺蝟一樣為難,但熟悉了之後,小刺蝟也能養得順滑,讓它亮出小肚皮來任由撫摸。

一個世界一個世界地走到這裡,學習過程之中的艱苦不提,其中的趣味也是感受到了的。

以琴而論,製琴的都是沒什麼文化的人,這種文化說是附庸風雅都不為過,他們願意儘量講究讀書人的“禮”和“雅”,然而他們理解的這些又像是霧裡看花,隻把那花襯得如同天上仙花一般,愈發不染凡塵。

可事實上,就像理論上不能穿綾羅綢緞的商人從來沒少穿一樣,那些讀書人,也並非都是那般君子風度,如磋如琢,多的是蠅營狗苟,臭不可聞,但這些,都不被他們看在眼中。

被向往,被寄托的那份感情放在琴上,增添了琴色的古拙和內斂,無論是形製還是音色,都能感受到那份天地人之間的和諧之美,至真至善之美。

製作古琴的時候,似乎可以通過這種技法,想到前人,最先製作古琴的人在想什麼,他可是一位君子,可是想著那想象中的有匪君子,最終製成了這樣的琴。

三尺六寸六,是年是天,是日月相連,以琴音發心聲,是與自然說,是與內心談,每一個轉折的弧度之後,是在做出怎樣的考量,定下五弦之後是否想的是五行學說,增添文武弦的時候,想到的又是哪位曆史人物?

曆史有相似,人物有相類,不同的古代,令人感到熟悉的卻是那源遠流長的文明所彙,如百川入海,總讓人有種似是而非的無法舍棄。

文明凝聚之物,可以是文字,可以是語言,可以是詩詞歌篇,同樣可以是琴,是一代代製琴匠人的心血凝聚。

頭、頸、肩、腰、尾、足,既是天地有圓方,又仿鳳凰九霄鳴,更蘊君子內五德,從一張琴上能夠看出來的東西,細細琢磨,似乎還有很多,在這方麵,琴師傅說不出更多,卻給紀墨講了鳳棲梧桐的故事。

那是第一張琴的傳說,有鳳落於樹上,鳳鳴而飛,樹名梧桐,匠人有感,伐木製琴,始成遺音,又名,鳳凰遺音。

講起這些來,琴師傅似乎回到了自己小時候,第一次聽到這些故事的時候,每一張名琴之後的故事,每一張出自琴家之手的名琴故事,從小,他就是聽著這些長大的,然而後輩人,卻少有幾個愛聽的,或者聽過即忘,便是琴聲,聽得多,卻也記不得幾個了。

祖上的輝煌,在他看來是輝煌的,在這些人眼中,甚至沒有記入族譜的資格,不是官身,不得文位,又算得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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