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奎在這一年正是要學習製作肥料的年紀。
紀家通常對孩子們的成長安排是這樣的,五歲的時候先跟著下地,學幾種簡單的藥草種植方式,培養一個天天下地的習慣,知道一個具體的種植流程,從種子精選到澆水施肥,再到最後的收獲采摘,以及半成品藥材分揀工作,整個一個流程用幾年時間了解一遍,有個基本的概念,到了九歲十歲的時候,就能開始跟著製作肥料了。
藥草長得好不好,不能完全靠天吃飯,少雨要澆水,雨水多還要給打傘、排水、防澇,另有冬日保暖,夏日遮陽的諸多工作,其中肥料就是必不可少的一環。所謂地力有限,從輪植到年年種植,若是不施肥,怎麼能夠保證地力能夠充分供給藥效呢?
每一個紀家子弟,就算是叛逆得成人後離開家門,不再做藥植師這一行的,在這個年齡,都要去跟著學習製作肥料。
不掌握一兩種肥料的製作方式,都不配稱之為藥植師。
這是有味道的職業。
紀奎每日都帶著味道回來,回來就抱怨:“你那師父可真會給人添亂,咱們紀家足有十幾種肥料,難道還不夠用嗎?非要弄什麼綠肥,為這個還要再種一片地,真是……”
他的喋喋不休的抱怨並沒有獲得紀父的讚同,“糞肥是糞肥,綠肥是綠肥,泥肥,灰肥都不能混為一談,你這麼說可是不對。”
好似繞口令一樣的話,卻是包含了十二大類肥料之中的四類,紀家也就主要是這四類肥料製作,其他如渣肥,雜肥,土肥,規模就小,碰到有原料了就做一些,調劑用,或跟其他肥料輪換,總不能讓一種肥料成為一片土地的主旋律,壞了地氣。
這幾種肥料之中,有的是種地之初就平鋪了一層的,有的則是在後期以澆灌的方式添加,再有需要埋在藥草植株的旁邊兒,容它緩慢吸收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而無論哪一種,味道都不太好聞。
久居鮑肆之中,不聞其臭,紀奎也就是開始適應不了的那幾天不斷抱怨,後來就沒什麼感覺了,聞得多了,也就那樣了。
倒是紀母一如既往地嫌棄,每回他一進院子就要被趕去衝水洗澡,隨著天氣漸漸轉暖,也不用非要熱水洗了,涼水一澆就完事兒,後來紀奎都會自覺地在溪水邊兒清洗完了再回來,還美其名曰可以給楝白增添一些肥水味道。
製作肥料這個階段,要學習一兩年的時間,然後會再次回歸到藥草種植上,那時候就是學習紀家的核心藥草,包括楝白在內的四種藥草種植了。
在這方麵,紀墨已經走在了前麵。
為此,紀奎也抱怨過幾次,大意是弟弟雞賊,不帶著自己雲雲,被紀父打了幾個巴掌,這才不說這樣的話了,都是族中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紀奎的話傳出去可不太好聽,紀父是個要麵子的,哪裡肯放他胡說。
不知道紀奎後來是明白過來這一層,還是心大想開了,單方麵跟紀墨眼睛不是眼睛地過了幾天之後,就又恢複本性了,偶爾還會尋著紀墨說話,問他學得怎樣,眼神之中不覺還會帶著些許同**彩。
後來紀墨才知道,那是紀奎知道了紀桑曾經的種種,這些事情,隨著紀桑的回歸,本來已經被人遺忘的,再次被一些人記起來了,紀家的老人不少都還在,認真聽,願意聽,總能夠聽到一些,當年嘲笑紀桑的那些人,如今也都還在,小話便傳了出來。
以為是王者,誰知是青銅,不覺出現了落差之後,紀奎的心理倒是平衡了,對紀墨的態度也平順了許多。
紀墨卻是沒理會他那麼多,反正紀奎跟他最不對付的時候也就是拿話刺他,另外單方麵不理睬罷了,並不影響紀墨的日常作息,他也不去多管,等到對方多雲轉晴,又好了,反而多了些囉嗦,耳根子不那麼清淨了。
看在紀父紀母的眼裡,兩兄弟鬨矛盾又和好,多正常啊,隻當看不見就行了。
這般性格活潑的兄長,任何時候看起來都是活蹦亂跳的,換個角度看,其實也挺好的。
紀墨被話癆煩住的時候就會換個角度想想,也能適應了,他的小花盆中的青霜草換成了楝白,因為對方紮根腐木這個特性,紀墨選擇人為製作腐木,濕度溫度足夠,再把腐木碎片放在花盆之中,和土一起鋪平,然後種植楝白,若是這般試種能夠成功,以後也可以把腐木當做肥料來用,不必大費周章專門選擇這種環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