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覆蓋了階痕, 一茬茬生長起來的植物被風吹雨打去,又在春日複蘇,潛藏在其中的小動物, 絨絨的毛發隱約可見,伴著細碎的花兒,好一個寧靜山穀。
“沒想到這裡還挺清淨。”
旅人從山那頭過來,看到這片穀地,不由心生歡喜, 目光往遠處看去, 見到的是斷壁頹垣,那是曾有人居住過的痕跡。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搬走的, 看地方,還不小。”
地上的石板一塊塊兒平鋪過去,有的被損壞了,有著各式各樣的痕跡,裂成了碎片, 有的還算完整,隻生出了些青苔來, 又被雜草浮土所掩, 掃去那些浮塵,便恍似看到曾經的規模,也是不小。
“能有什麼, 肯定是因為盜門唄, 盜門越來越猖獗了。”
同行的年輕男人出聲, 有些不滿, 索性還知道輕重, 聲音很小, 也就附近三個同伴能夠聽到。
“噓,這話可不好亂說。”
另一人止住他的話,眼神之中含著不滿,這樣冒冒失失,哪裡曉得不隔牆也有耳朵呢?
習武之人的聽力,可不是那麼弱的,順風聽十裡很有問題,但周圍林深樹密,看不到人影,若是就有人在附近,聽到了,可是一場麻煩,他們本就是過路客,實在沒必要惹什麼地頭蛇。
而盜門在這片地界,就是當之無愧的地頭蛇。
據說盜門的發跡之初就有些玄奇色彩,那第一代的盜門門主本是個街痞混混一樣的人物,跟著狐朋狗友一起在城鎮之中四處偷摸混飯,這樣的人,縱是有些武學根底,也有機緣,能夠開創宗門,也必然是為正派所不齒的。
可巧了,誰曉得那盜門門主的狐朋狗友之中有一位竟是流落在外的皇孫呢?
這事情就是如此離奇,叔叔死了,侄子繼位,那侄子還是早年怕被得寵的妃子迫害而送到市井中撫養的,身份尊貴,卻不敢彰顯,本想著一輩子能夠賴活著而已,又哪裡想到因為叔叔沒兒子,千挑萬選,大臣們竟把他給迎了回來,回歸正朔。
這等故事,當真是話本子都不敢給開這樣的金手指,偏偏現實中發生了。
於是,曾經給皇子當大哥的盜門門主也隨之雞犬升天,早年說下的宏願也得以在皇帝的幫助下完成。
盜門建立,並成了正派之流。
江湖上的那些正派固然看不上盜門的偷偷摸摸,可說到底,偷的也不是他們,也沒惹出什麼大麻煩來,一個劫富濟貧,還能得一些平民的好名聲,他們也要給皇帝一個麵子,於是,這盜門就立起來了。
盜門,道門。
不說具體哪個字,還挺唬人的,好多沒文化的就直接去拜師學藝了,也是當時的盜門門主就沒文化,讓盜門的門檻挺低,於是盜門之中便多是良莠不齊。
這一點,今日依舊如此。
再後來的盜門門主文化水平有所提升,再加上盜門這麼多年也不是光偷錢財的,武功秘籍總是有些的,於是,武功上麵的水平也提升了,這格調就這麼慢慢抬起來了,再加上後來一次的從龍之功… …
幾番被皇帝支持,讓盜門的聲勢做大,到如今無人敢惹。若非盜門之義實在有些上不得台麵,恐怕當個正道魁首也是能夠的。
“我倒是不想說,可你看看,盜都成了搶,還像是盜門嗎?”
年輕男人有些怨氣,他此來不僅是跟朋友來遊玩的,還是假做遊玩的樣子運送某些東西的,他家開的商行不久前有一批貨物要從這片兒過,給盜門也交了保護費,以為就沒事兒了,最多就是盜門弟子練手,要在他們這裡偷一兩件東西顯顯本事——盜門出師的標準就是成功盜取某件東西,是要在保護下的,而保護的規格不同,出師之後的待遇也不同。
晚間,他們也防備了,哪裡想到盜門不按規矩出牌,竟是直接搶了一半的貨物,隻當彆人眼瞎,看不到一樣。
負責押運的武者滿心不忿,可到底顧全大局,並不直接跟其衝突,而是把剩下的貨物押回去之後再請辭,表示以後走不了這趟線兒了。
這事情傳出去,又哪裡還敢有人負責這條線路,年輕男人沒奈何,隻能自己親自走一趟試試水,若是能行,以後便這樣走,若是不能行,哪怕這條線路好賺,也隻能放棄了。
他心中發狠,若是放棄了也定要讓盜門栽個跟頭才行。
“好了好了,莫要說這些了,看看,我發現了什麼?”
同伴知道年輕男人心中的怨氣,故意引開他的注意力,指著那草叢之中的一處石碑說道。
石碑斜在雜草之中,已經生了些裂縫,縫隙之中摻雜了灰塵,便有野草旺盛生長,迎風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