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難了!
躺在床上,頂著兩個黑眼圈兒,形容憔悴的紀墨聞著那古怪藥香,想到的卻是大學的微積分恐怕也沒這麼難吧,簡直——簡直了——
引入一個變量,再引入一個,繼續往後,再引入,再再引入,再……假設這是在走一條向前的路,那麼就是邊修路邊走路,問題是修路的材料都不確定是什麼,隨手拉過來都不確定穩固,這你就敢往上走?不怕把自己摔了?
最不可理喻的還是,最後竟然還真能走出一條路來,得出一個結論來,這要不是親身經曆,紀墨都不能信。
即便是如此,看紀長緯測算,和自己親自測算,其難度簡直是——簡直是——
眼角不覺就落下淚來。
“我兒,莫哭,莫哭。”
紅著眼眶,勸著他,自己卻在抽噎的紀母,看到紀墨的樣子,忍不住跟著落淚,病床上的紀墨與之淚眼相望,“我哭了嗎?”
伸出小手摸了一把臉頰,果然濕了,涼涼的——“我沒事兒,這是藥熏得,太苦了。”
“不苦,不苦,一會兒喝完了,吃個蜜餞。”
紀母鼻頭都哭紅了,這樣說著,一勺子藥湯喂到了紀墨的嘴邊兒。
說錯了,不是苦,就是難喝,異常地難喝。
這誰開的藥方啊,敢不敢換一個,要是他熟悉這個世界的藥材,自己給自己開藥,肯定不會這麼難喝。
咬咬牙,在勺子第二次遞過來的時候,紀墨又張了嘴,一口飲下,滿嘴都是難言的味道,直衝腦門,不得不說,這藥挺管用的,讓人一下子就精神許多。
好容易紀母把那一碗藥都給他喂進去了,紀墨已經覺得自己完全好了,不需要再吃藥了。
“胡說,哪裡能夠不吃藥呐,小小年紀,這樣熬神——”紀母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又把他的手塞進去掖了掖被子,讓他好好歇著,“你放心,你父給你爺爺說過了,這段時間不用你去,在家好好養著,小孩子,可不能這樣費神,看看你都成什麼樣了。”
紀墨沒看到自己的樣子,這會兒精神好些,也不覺得多難過了,但那會兒卻把紀母給嚇了一跳,好端端地就暈倒了,這可算是怎麼回事兒啊!
這才多大點兒年紀就暈倒,以後可……
一想到這裡,紀母就難過得很,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哪裡有不疼的道理,可同樣知道消息的紀長緯,隻在開始驚了一下,等大夫來的時候,還有工夫推演命盤,看到結果表示無事,瞬間就放下心來了。
那種樣子,真是讓紀母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
說起來,紀母也是出身星象世家,跟大多數古代一樣,傳家的技藝基本上都不會給女兒,所以,哪怕是星象世家,紀母對星象的了解卻不多。她自小便在閨中學習女紅管家之事,對天象,不能說耳濡目染無用,也知道幾顆星星位置,沒多大興趣就是了,更不懂得紀長緯推演的命盤到底有多厲害,隻覺得這種態度氣人。
奈何,女人和男人的思維總是無法調頻。
紀長緯說了沒事兒,紀母卻還要哭哭啼啼,紀長緯就不耐煩了,隻能躲開,弄得紀母更是心涼,在紀墨醒來之前,兩夫妻已經算是冷吵了一回,倒不至於各自分散,但必有幾天要怨氣以對就是了。
“我兒已經很厲害了,你父如你這麼大時,必不如你,不要著急,慢慢學,你爺爺既然肯收你為徒,而非其他孫子,必然是也看重你,你彆著急,大了自然就好了。”
紀母的話沒說到點子上,卻也說對了一條,不能著急,紀墨點點頭,“我沒事兒,就是那天太累了,這才——真的不用吃藥了。”
“不行,一定要吃,大夫都說了,不能不聽大夫的。”
靠著命盤治病什麼的,紀母才不信!
命盤若是那麼有用,就沒人死了!
紀墨唇角帶著苦笑,在紀母的淚眼相逼之下,還是同意了繼續吃藥,吃藥的這些天,紀母也不許他費神,算什麼算,紙筆都帶出去,不許看見,就要清淨養病才好。
期間,紀長緯來過幾次,第一次沒能抗住紀母的含淚抱怨,匆匆退走,之後的幾次好了些,卻也在紀母的監視下,半個字都不能說“星”“算”之類,硬是把人給堵得,父子兩個四目相對,一片沉默,竟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