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山身著一件很透的衣裳,說是一層紗都過分遮掩了,反正,透過那衣服能夠很清楚看到他身上層疊的肥肉,當真是呼吸也如麥浪洶湧,這般胖的人,很少見。
紀墨多看了幾眼,身子不由往過“飄”了“飄”,想要看清楚他到底在算什麼。
紙上的墨跡斑斑,似乎是寫得過於快速,很多地方都看不清楚,他自己也不在意,嘴中近乎呢喃地念叨著彆人聽不清楚的東西,手上的筆停也不停地不斷寫下一串串意味不明的文字?數字?
古代有一點兒最是不好,沒有什麼普通話普及,也談不上所有人都用同一種文字,包括語言。
紀墨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一個所以然來,便以為這是在用不同的語言,對於肉山那隻在唇齒間來回的聲音更是當做耳旁風,若窗外蟬鳴,隻有聒噪,難得真意。
汗水淋漓而下,哪怕穿得這樣輕透了,熱還是熱的,不遠處放置著一個冰盆,裡麵的冰塊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化成水,肉山是直接坐在地上的,地上是石板平鋪,墨色石板,看起來有幾分涼爽之意,奈何能夠看到明顯蜿蜒若溪流的痕跡,倒不是某些不雅之事,而是他的汗流得太多,彙聚而成。
看著那透亮的溪流不斷往外蔓延,紀墨也要為這肉山叫一聲辛苦,這樣的天氣,還要算什麼,實在是太累了些。
過於肥胖不僅讓他的身材走形,還讓他的臉都很難辨認一個五官,一層層的贅肉不僅僅是雙下巴了,不知道多少層的臉頰仿佛都要融化一樣,若燭蠟層疊,他的頭臉發紅,明明是在室內,卻像是被太陽曬著一樣,極為不耐。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停筆片刻,推開麵前桌案,整個人往後一攤,悶悶一聲之後,又見肉、浪波動,他閉上眼,喃喃:“真的沒辦法了嗎?”
那樣一張走形了的胖臉上,本來應該是看不到什麼表情的,可這時候,紀墨仿佛能夠看出一種絕望,彌漫在他的臉上,讓這個還算炎熱的室內多了如同深淵的冰冷。
心理上的冰冷並不降溫,冰盆之中的小小冰山完全化作了水,那水漫出銅盆,滴答滴答,落在了外麵,跟地上的汗水溪流彙聚在一起,一冷一熱,相歸一流。
“胖子,算好了沒有,胖子,胖子……”
外麵有人呼喚,來人還沒進來就看到了胖子倒在地上,他嚇了一跳,快跑兩步,竟是顧不得從門而入,直接跳窗進來,帶來的微風打在胖子的臉上,他閉上的眼睛睜開,眼珠子轉了轉。
因過於胖,這張臉不僅走形,還顯得猙獰可怖,來人卻沒那種感覺,看到他眼睛在轉,心中鬆一口氣,直接在他身上拍了一下,拍得汗水四濺,肉、浪疊起,他嫌棄地撇撇嘴:“算好了?裝什麼死呢?”
胖子沒在意他的表情,張嘴說:“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我做不到,你們彆逼我了。”
“什麼叫逼你,你這是為了我們嗎?若是算不出來,遲早大家一起死!”
男人還算健壯,可跟這胖子的肉山體型一比,就宛若一隻瘦猴,他這樣說了,胖子也沒動了一動,反而攤開了雙臂,讓那因為肥胖而顯得古怪短粗的手臂儘可能接觸到還算冰涼的地麵,“反正我沒辦法了,死就死吧,這樣活著,我還不如死了。”
見他這樣,來人急了,忙道:“胖子,你可不能放棄啊,我們之中隻有你算學最好,若是你算不出來,恐怕無人能夠算出來了。”
“你們去找紀氏吧,這是他們老祖宗的學問,他們肯定知道的,說不定就能算出來。”
胖子回答的聲音之中不帶多餘的波動,平靜得如同死水。
“這TM要是能找到,早就找了,這不是沒有辦法嗎?”來人咒罵一聲,乾脆站起身來,在胖子肩頭踢了一腳,不是很用力,卻又是那種黏膩之感揮之不去,“這都什麼時候了,也沒攔著你長肉,快點兒,起來,給我算,你要是算不死,就往死裡算,否則,不等什麼遲早,眼下就能讓你吃點兒苦頭!”
來人的態度強硬之中還有幾分懊惱,像是惱恨這事兒怎麼落到自己頭上一樣,胖子眼珠轉動,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看出了什麼,還是不想受皮肉之苦,慢慢動了動,似乎是要坐起來的樣子,然而他躺得太徹底了,哪裡能夠一下子坐起來。
如他這樣的人,生活必是不能自理的。
來人也知道這一點,見他費力,忙上去幫了一把,還主動問:“要什麼書,我給你拿。”
說話間,主動去書架上搬書,一樣樣搬到明堂來,放在胖子的手邊兒,有些還放在了地上,隻避開了地上的水跡。
胖子見狀,忙製止:“彆放地上,小心濕了汗。”
“MD,我還以為你尿了呐。”
來人臉上還帶幾分嫌惡,卻也沒理會他這些話,又放下一摞書,道:“看,看完了就算,若是算不出來,這些書我都一把火燒了去,讓它們先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