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墨前幾天是跟著王大匠四處轉悠,他能感覺到,王大匠是領著他建立一個全局觀,還把各部分需要負責的事務要點告訴他,這些跟孫爺爺所講的大差不差,若有些不同,缺少或者增繁,紀墨思索著,也是因為現在沒有了營造師的緣故。
上麵少了一個總攬大局的營造師,即便是王大匠這個大匠,也不過是自己的專業領域比較突出,在其他的領域就不是那麼能服人,總有些人心中有著自己的小算盤,想著做點兒什麼不被發現的偷懶。
王大匠這個大匠便要做出一些監督和鼓勵來。
“工期長啊,這麼長的時間,開始怎樣的心思最後都會變得懈怠,總要想法子換一換心情才是。”
每天重複枯燥的工作,好像流水線上的一個環節,實在是把人當機器人使用,古代不是很講究什麼人權,卻也知道這樣的做法是容易出問題的,王大匠要保證工期,保證質量,自然就要留意這些不穩定的因素。
這算是心理方麵的原因了。
紀墨這樣想著,也不由得暗暗點頭,像他,以前做某些事情的時候,也會間或做些彆的事情稍稍轉換思緒,事實上,工序越多的越不容易遇到這樣的問題,反而是那些工序過於少而簡練的,就容易讓人做著做著就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麼了。
這樣的問題,最切實的解決辦法就是換個工序,這也是紀墨所能看到的,完成同一樣任務的人是分組的原因,一組之內,可以互相調換一下彼此的工序,這樣也不會讓人越做越煩。
雜而不亂,便是這樣做的好處了。
缺點可能是本來培養出來的熟練工種,因為不得不換工序的原因,再次不那麼熟練,要放慢一些速度。
“每日裡總吃一樣的東西,是不行的。”
王大匠這樣說著,笑眯眯看著紀墨,紀墨微微點頭,這一條還算新鮮,應該算是王大匠的領悟出來的,孫爺爺卻並沒有在意,比起第一線的工匠,孫爺爺這樣的營造師,倒像是脫離了人民群眾一樣,少了些更加實際的感悟。
紀墨認真點頭,不能光圖快,還要看好,那這一條就需要在意。
都說成年人的崩潰隻在一瞬間,誰知道做著做著工,好好地,突然有什麼人不順心了,會不會做點兒拖累所有人的事情。
如厭勝之物。
厭勝之術自古有之,以前紀墨也是知道的,有一說一,厭勝之術並不直接是壞的作用,也有好的方麵,但多被當做壞的用處來用,其中最著名的木工厭勝,就說了怎樣在建築物上使壞的方法。
這些建築物也包括橋梁。
可以說紀墨早就對此有所接觸,在這裡再聽聞,雖是換了個世界,可這厭勝之法卻是沒怎麼變,聽起來還有些莫名的親切感。
“這種事情雖然少,卻不可不防。”
王大匠一臉慎重,這話其實論理都不該說,說了讓人聽去一言半句的,隻當是他們起了什麼壞心,要做厭勝,一個不好,就是所有人都死光光的結局。
紀墨點頭,沒有具體問厭勝的施用方法,他以前也了解過,這很像是另一種極端的對匠人們的保護法,據說在匠人們之中私下流傳,若是哪裡請了工匠的主家對匠人過分暴虐,就會有匠人用厭勝之法,給他們家暗暗埋下禍端。
厭勝之法,就是把一些特殊之物,如偶人,玉牌,刀劍等暗暗埋在或放在建築物之中的某處,之後居住在這裡的主人家,就會受到這些特殊之物上的氣場困擾,從而生出一些變故來。
這裡麵的道理,如果一定要科學解釋,那就是所有物體都會向外散發不同頻段的波長,有的互相侵擾之後會造成惡劣的影響,如失眠、多夢、幻覺、頭疼、失了精神之類的。
有的會造成好的影響。
無論好壞,都是厭勝,隻好的影響少有人用,壞的影響反而所知甚多。
其中最為著名的磚戴孝就是一種了,以裹著孝巾的磚安置在牆壁之內,導致住宅之中喪事不斷。
聽起來頗為悚人,其實真假難辨,但能有此流傳,也足夠讓人忌諱,這種不知真假的東西,就跟巫蠱之術一樣,聽聞一個詞兒,就要壞了性命般令人退避三舍。
王大匠最怕的就是隊伍最終有這樣的人,出於某種目的,或者乾脆就是見不得人好,悄悄埋下禍患,後來若是宅子出什麼問題,具體來說,若是住在宅院之中的人出了什麼問題,難免會追責到他們這些施工者的身上。
這些住宅的質量保證都是終生製的,隻要你沒死,你做的事情就是你負責,你若是死了,子女為你擔責。
由此條款,容不得工匠們不仔細,不小心,卻也難保沒有什麼害群之馬。
“每到安大梁的時候,都要盯著點兒,若是做手腳,也就是這幾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