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祝容把屋中的一些皮子卷走,又出去了一趟。
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肩上扛了一條棉被, 又有若乾米麵之類的東西, 紀墨見他回來, 匆忙來接,卻被祝容在身上踢了一腳, 讓他讓開彆礙事兒, 紀墨想了一下在大人扛東西的時候,不大的小孩子在腿邊兒繞, 的確是挺讓人煩的,一不小心踢一腳, 算是誰的?
那一腳不重, 紀墨順勢讓開一些,看著祝容把東西全都搬到屋中, 先是打開一個小口袋,輕輕地從中灑出些藥粉來,相當於在屋內畫了一個圈兒,這是驅蟲的, 對大部分的蟲子都管用。
“彆把這些吃到嘴裡了, 有毒。”
祝容這樣叮囑了紀墨一句,又把中間的部分重新規整了一下,那些不太好的皮子已經被他今天卷走拿去賣了, 剩下的兩塊兒直接如地毯一樣鋪在地上, 再把棉被放在上麵。
米麵之內, 放在一角就可以了。
完全沒辦法區分臥室客廳的屋子, 簡單布置一下,大致劃分出區域就可以了。
紀墨跟在後麵,看著祝容布置好之後,也沒說什麼,他一眼就看出來自己的位置其實沒怎麼變動,那棉被卻是成人的,好麼,這是準備以後都不換被子了?
雖是這樣想,但能夠被惦記著,心裡還是多出一些暖意,他的師父,似乎總是這樣嘴硬心軟。
“這是給我的嗎?謝謝師父!”
孩子的嗓音天然就有幾分嬌意,帶著幾分歡快便添加了甜份,於是這聲音也有了幾分甜絲絲的。
祝容不喜,卻還是道,“省得你凍死。”
顯然,紀墨那縮成一團兒的蠶蛹睡姿,實在是讓人難忘。
“嗯,謝謝師父!”
紀墨語氣不變,這人啊,看他做什麼就好,說得難聽就當過耳風好了。
若連這點兒都禁不住,那真的是難當他人弟子。
紀墨當師父的時候,也不是一直溫聲細語的,脾氣不好的時候,也會罵人腦子有問題,雖過後總有補救的說法,但論師德,也不敢說比這些師父更好了。
人嘛,總有缺點的。
很是包容祝容的紀墨這樣想過,也沒在意,樂顛顛幫忙拿了布子給祝容擦手,還詢問他吃過了沒,見到祝容最後從懷中掏出的包子,有點兒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夜色中,又是學習的時間,聽了紀墨重新練習了一天的曲子,祝容終於微微點頭,表示可以學新曲了。
紀墨很高興,卻還是按時早睡。
一個孩子,能有這樣的自律性,實在是讓人側目。
祝容當時沒有多說什麼,等他醒來,已經天亮了。
山中沒有什麼計時工具,純看日頭,再憑著自身的生物鐘估摸,這些時日,紀墨已經有了些生物鐘的感覺,能夠按時起床,隻那時候天色還黑,祝容仿佛還在睡,他就沒動彈,躺在新棉被之中放鬆身體。
因為臉頰上的傷,他側睡也隻敢側向一邊兒,不是他慣常的側睡方向,睡覺的時候就有幾分難熬,半夜不小心翻到那一邊兒,臉蹭到鋪地的皮子上,難免針刺一樣疼痛,又要被驚醒。
睡得就有些不安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祝容才去買了棉被回來?
上午師徒兩個的飯都很簡單,捏著饅頭啃就行了,若要吃菜,有鹹菜,不知道是誰的手藝,這鹹菜真的就剩一個“鹹”了,不脆,也吃不出什麼香甜味道來,直截了當的鹹味兒,多少能夠中和一下饅頭的硬和乾,口感上,相對軟一些。
那鹹菜壇子並不大,每次一打開,那個味道,還有點兒衝。
吃了飯,喝了水,就要開始練習了,這一次,祝容教了紀墨一首曲子,他是用笛子吹奏的,多年的笛子表麵若有釉光一樣,吹起來的聲音在清越之外似也多了幾分不該有的深沉。
紀墨已經知道聽的時候重點在哪裡,便仰著頭,首看呼吸,祝容那張臉真的是醜得沒法兒看,看多了都要做噩夢係列,可為了學習,紀墨還是忍著下意識回避的本能,努力地去看他的口鼻部位,希望從那細微的動作上領略呼吸的奧秘。
“你吹一遍。”
祝容吹完一曲,直接讓紀墨吹奏這一曲,看他記憶多少。
紀墨用心觀察呼吸法,卻也沒忽略樂曲的根本,一心二用,記下了樂曲的調子,拿出自己的小笛子來,按部就班地吹了一遍,先不考慮呼吸問題,隻考慮樂曲本身,並無音符錯漏。
吹完,仰頭看祝容,似要得到誇獎一般。
“注意呼吸。”
祝容提醒,讓他再吹一遍。
這一遍吹下來就難免有些音符不諧了,一要注意呼吸,該吸的時候呼,該呼的時候吸,很容易就出現了問題。
都是小問題,卻要反複糾正。
祝容比第一次教導紀墨的時候多了些耐心,沒有再給他吹奏一遍示範,卻在他呼吸出錯的時候直接指點是呼還是吸。